砰——
一声巨响，棺材落地，裂缝愈合。
道人浅笑，不急不缓朝棺材走近，抬手在棺材板上轻敲。
“常老爷子，睡醒了吗？”
道人的声音好似穿过厚厚的木板，传进里头，棺材开始剧烈震动。
“妈呀，诈尸了。”
山鸡怪叫一声，迅速跑向远处树下。
道人不慌不忙，后退几步。
棺材板“砰”的一声被撞开，里面走出一位老者，须发皆白，气度威严，不是常威却还是谁。
老者龙行虎步，目光如电，走到道人身前，忽的大笑：“哈哈哈，道长，又见面了。”
“常老爷子的功夫，果真了得。”
陆离目光移向那被老者顶飞的棺材板，眼含惊讶。
“哈哈哈，道长谬赞了。老夫倒还要多谢道长，若不是道长促使李少侠刺出那一剑，老夫恐怕是求死不得啊。”
“老丈为何忽的想求死了呢？”
老者嘴角的笑容收敛，脸上无喜无悲，淡淡道：“呆在江湖太久了，令我的心都有些累了，便想着借这出假死戏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所以便将燕山派这烫手山芋交给李楚？可万一他不愿呢。”
“李少侠是个洒脱人，却也是个重情义的。若他自己不愿，恐怕老夫临死前说什么也留不住他啊。”
道人微微点头，这老头倒也晓得这点。
“话说回来，老丈怎断言，那一剑是我刺出的呢？”
“哈哈，李楚那小子，剑法诡异，有时大开大合攻势刚猛，有时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却唯独那一剑，阴阳交合，变化万千。能将太极剑参悟到此境界，遍观场内，寻不到第二人。思来想去，只有猜一下道长了。”
“原来如此。”
道人恍然大悟，若有所思。
“道长，不是普通人吧？”
陆离没回话，却也是一种回答。
“老夫斗胆一问，不知道长来岱山有何贵干？”
“寻一地，名唤灵剑山。”
“哦？”
常威脸上显现惊色，似乎对道人的回答很是讶异。
“莫非，老丈知晓？”
“实不相瞒，世人都传老夫年少天才，自悟功法。但说来惭愧，老夫这两成名功法也是受仙人传授。”
“仙人？”
“嗯，孩提时，曾入日月潭中耍水，不小心失足跌入潭内。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置另一方天地。”
洞天福地吗……
道人眉头一皱，开始思索。
“当时苦寻回家路无果，老夫差点哭了，就在这时，我见到了一位仙子。”
“仙子？长什么样？”
老者语塞，嘴唇紧紧抿着，脑子飞速运转，似乎想用脑海里贫瘠的词汇去形容佳人。
最后苦思无果，只能脱口而出：“反正贼他娘的美！”
道人点头，能让武夫思考这么久，足以证明。
“彼时，那位仙子持剑，翩翩起舞，她那白色的长裙就如天上月亮般好看。哦对了，她的剑法也很凌厉，一招一式仿若天外来，我从未见过那种剑法，好像能放出传说中的剑气。”
“当时天色有点暗，我借着月光隐约瞄见了她的容貌，真是，真是……”
老者再度语塞，不知所言，但老人脸上的潮红，道人看在眼里。
“仙子有什么特征吗？”
“有，我记得很清楚，她眉心有一点蓝莲，好看的咧。”
“然后呢，阁下被仙子收徒了？”
“那倒没有，我被她打晕了，醒来时回到了村里。”
“…………”
“不过那时候我身边多了两本书，一本《飞燕功》，一本《铁山靠》。”
听其说完，陆离总算明白了这前因后果。
“老夫不晓得道长所说灵剑山是何处，但如果有，应该跟日月潭有关系。”
“多谢老丈。”
“道长客气。”
“老丈意不在江湖，那日后该何去何从？”
闻言，老者脸上出现一丝惬意，悠然道：“不知道啊，可能会去山下走走看看，最后找个僻静的村落，给小孩子们讲些故事。嗯，也可能去一个地方开一家小酒馆，给来客们上一壶浊酒，讲些陈年往事。”
“老丈自在，在下羡慕的紧。”
“哈哈哈，道长别打趣我了，时间差不多了，老头子也该走了。”
“愿老丈心想事成。”
“哈哈，日后若是老夫真开酒馆了，还请道长来观之，也别嫌老头子不会讲故事，捧个场就行。”
“一定。”
老者爽朗大笑，笑声仿佛穿过了云层，与长空流风融在一起，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告辞。”
抱拳一礼，便将身子转过，背对道人走了。
走到一半，又忽的回头，闷声道：“对了道长，帮我跟李少侠说一声，想走就走，江湖人不受拘束。还有，若是道长真的寻到那位仙子，帮老夫跟她说一声，谢谢你当年的馈赠。”
道人豪气顿生，抱拳回道：“在下谨记。”
等到老者渐渐走远，山鸡这才慢慢走来。
“这老头，还假死，真吓死老子了。”
道人没有搭理它，只低声喃喃：“这才是江湖人。”
情义双全，来去自如，这位老爷子不愧南陈第一武人，不只是武艺上的，更有心里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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