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欹是自东隐回的北暮,一路也让江晏栖见识了东隐的各番风土人情。
“长卿若喜欢这些地方,便多停留几番。”
马车中,无欹坐在江晏栖对面,笑着开口。他是鲜少见江晏栖放松身心的模样的,起初赶路那三天,江晏栖仍是平静地藏着自己的情绪,后几天他让车夫绕行了东隐小路,倒看得她多了几分欣然。
“师父常游历四国各地吗?”江晏栖看着无欹。老人青丝已成霜,只是骨中永远带着绵密的从容与优雅,像是贵族中最德高望重之人。
无欹颔首,望着幕帘外稍有冷清的小镇,“为师不喜偏居一隅,来得人世一遭,自要让一生开满一遍天下繁花。”
江晏栖听后,平静的柳眸似乎微弯,映衬出浅浅笑意,“长卿同师父所想无异。”
无欹听后看着江晏栖,“那长卿可愿同为师一起周游列国?”
江晏栖却是轻轻摇头,“若长卿有生之年能见到天下大齐,或许才可真正同师父一样自由。”
无欹轻轻敲了下江晏栖的头,嗓音苍老温和,“小姑娘,你心思太重了……”
江晏栖无声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车外,一道男音响起,“云阁好不容易进了一批上好的簪子,娘子随我去选几支心仪的吧。”
江晏栖看向窗外,一蓝裳公子挽着一个弱柳扶风的病弱美人。
美人手拿绢帕低咳一声,后柔柔抬首看着男子,“咳……相公有心了,只是这珠钗宝饰若带在玉娘这等身份低贱的女子身上,婆婆恐又要说相公太破费了……咳咳……”
“玉娘莫怕,娘现在或许碍于身份不喜欢你,但总不会欺负了一个小辈的。”
“可……玉娘自知身子不好,相公还是听了婆婆的,纳妾吧……”玉娘低泣一声作势便要离开。
“诶,好玉娘,为夫还不知道你吗?我今儿个纳了,你明儿个就得寻死了。”男子刮了下玉娘鼻尖,无奈笑道。
“可天下哪个男子不会纳妾?哪个不是三心二意、逢场作戏?便是有得,婆婆也不允……相公教玉娘如何……如何相信啊!”玉娘说着又低泣起来,泪水转眼便打湿了纯白的绢帕。
“哎,好玉娘别哭了,不信……不信你问问车上的人——”男子踮着脚尖,轻轻将马车幕帘掀开,挤眉弄眼地看着江晏栖两人,“打扰了,两位。”
“你们觉得这世上有不纳妾的男子吗?”
看着男子在幕帘处放大的脸,江晏栖和无欹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
“有。”
“没有。”
前一声是无欹说的,后一声是江晏栖说的,然后便见玉娘哭得更凶了,“你看看……这位姑娘也是这般认同的……你们……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说着,竟然健步如飞地跑了,男子便跟在身后追,“玉娘!形象啊!你的形象是病美人!诶!”
江晏栖无辜地垂了垂眸,后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家师父,这才想起来她好像还没有师娘。
无欹先发制人,“长卿为何回答没有呢?”
江晏栖淡淡道:“君上的后宫不止我一人。”
无欹摸了摸江晏栖的头,戏谑笑道:“长卿今日倒是任性了——为师记得,另两位入宫还是长卿同意的。”
短短时日,江晏栖却似乎已对无欹,有了一种特殊的依赖,“师父还不许长卿任性一次了?”
其实便是有名无实,她亦不喜欢,只是平日里平静寡淡惯了,不喜也挂不到脸上,更无从谈起。毕竟是她应允的。
“许,怎能不许。”无欹一笑,苍老的眉眼间是温和,“为师把她们弄出宫如何?”
“没有意义。”
“日后受了委屈,莫要哭鼻子。”无欹看着多了两分少女气息的江晏栖,无奈地摇了摇头。
江晏栖神色再次平静下来,“师父可知段梵允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顾听桉的旧识,他自病倒后,段梵允便住进了大齐后宫照顾他。”无欹淡淡道。
江晏栖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不开心了?”虽然江晏栖的神色波澜不惊,但无欹便是拿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丫头定又闷在心中了,“顾听桉若非良人,长卿便及时止损——什么都可陷,唯有心,不可陷。”
江晏栖闻言,骤然想到江青寒之事,心凉了凉。面上却是平静一笑,转移话题,“师父从未成婚?”
无欹挑眉,“好奇?”
江晏栖见此摇头,“不好奇。”
“为师给你说说?”
江晏栖点头,“好。”
无欹看着江晏栖一本正经的脸,不由一笑,他悠悠道:“长卿是懂可爱的。”
听到无欹那句“可爱”,江晏栖沉默了,她从不曾知道原来这个词还能同她沾边。
无欹深邃迷朦的眼看着嘈杂的小镇,他淡淡说道:“再过几载,为师也该入土了——自拥簇光明起,为师走遍了人世,不过这些俗世烟火却一生都不曾染为师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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