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沧唔了声,双眼有气无力地半睁着,水盈盈的,眼尾染上些许薄红,脆弱又莫名娇媚。
他开口道:“沈清,我痛。”
沈清略慌了些,对待病患本能地温柔了许多,她抬手抹去毕沧额角的汗水,问他:“哪里疼?”
毕沧轻声道:“肚子痛,你说过会负责,沈清。”
闻言,沈清一怔,回想起她白日喂给毕沧的那个馒头。
他竟真的不能吃吗?!
馒头又非什么有毒之物,怎么会让一个连伏妖符都不怕的妖吃下后便动弹不得,仿佛快死了般?
毕沧那句她说过她会负责的,宛如一把利剑刺中了沈清的良心,若非她偏偏不信要去试一试,也不会让毕沧大半夜顶着病体前来求救,求救不成,还晕倒在她身边了。
“对不起啊,毕沧……”沈清眼下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安慰,若说她不是有意的,可那整个馒头都是她喂下去的,若说她就是有意的,可她确实无心要害他。
“你若真的会疼得这么难受,当时就该严厉地拒绝我啊!”沈清一边帮他擦着汗水,一边嘀咕。
谁知这话轻,可还是被毕沧听进去了。他的眼中闪烁着烛火的光,吐出的气息也是冰冷的,却道:“我不可以和沈清犟嘴的,要听沈清的话。”
这是她教他的,下山之后,他得事事都依从她,否则若遇到了妖道,便会被人抽筋扒皮,练成丹药了。
沈清一时语塞,心中愧疚更甚。
她知道毕沧是个才入世什么都不懂的鱼妖,可她也试探过知道他足够聪明不好欺骗,谁知偏在某些事情上是个死脑筋。
“你既然知晓你吃这些东西会疼,那必定是以前经历过?可知如何缓解?”沈清问完便道:“若你也不知,我便只能给你画符了。”
毕竟是对付妖的符咒,镇住神魂虽能保命,可一定不会舒服就是了。
毕沧望着她的脸,昏暗的烛火偶尔闪烁,窗台上的迎春花在她熟睡时被风吹落了几朵,此刻就嵌在了她的发丝之中,朦胧中的沈清变得特别好看,也特别像……他偶尔于脑海中得见的某道影子。
他好像的确经历过同样的情况,彼时也疼得他冷汗直冒,凡间的食物若经过加工便会对他的脾胃肺腑有所损伤。不过他的自愈能力不错,所以往往只需睡上一觉,疼过之后便会渐渐好转。
即便如此,毕沧还是想让她做点什么。
有一种办法可以缓解疼痛的,他的记忆里有过那么一幕。
毕沧抓住了沈清的手,将她的手引至腹部,以掌心按着他腹上因为疼痛而绷紧的肌理,他告诉她道:“揉一揉就好。”
沈清的手指隔着薄薄一层绸缎,轻易就摸到了他身体上肌肉的轮廓,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身体像是要被火烧着了似的。
她还记得自己看过毕沧的身体,就在不久前,在桂蔚山的书舍里……她知道他的身体有多漂亮,自然也一晃而过地瞧见过某些不该看见的物什其实很有分量。
“揉、揉一揉?揉哪儿?”问完这话,她险些将舌头咬断。
毕沧随着她的问题露出一记疑惑的眼神,再将视线落在腹上,他握着她的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按了按。
沈清干笑两声,已在脑海中给了自己两耳光。
她能揉哪儿?!自然是哪儿痛就揉哪儿啊!
毕沧这要求……似乎也不那么令人为难,转念一想,他就像是个闹肚子的孩子要人给他揉一揉,这、这也没必要想歪。
都怪她先前做的那个梦!
该死的偏偏这个时候她还满脑子都是毕沧赤身横陈的模样!
沈清闭上眼,默念了两句清心诀,柔软的手掌已经顺着毕沧的胃与腹,隔着衣裳轻轻地揉着,心底不确定地问:“揉一揉就好了?就不疼了吗?”
“嗯。”
毕沧不清楚她为何会闭上眼睛,不过因为吃错了东西他倒是难得被沈清温柔以待了。
她的脾气好像不太好,这也是毕沧这些日子与沈清相处下来发现的,她在见月的面前会摆出一副老成的模样,其实经常暗自抓狂。毕沧知道她对自己也不是句句都是真话,时不时会用打量的眼神观察他,但她也很真实,夸赞出自于真心,怀疑也大大方方的。
沈清是矛盾、又随性的一个人。
腹部的手很温暖,一个小小的暖源不断揉抚着他的肚腹,似乎能让他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温,也可能是那个馒头已经彻底被他消化掉了。
沈清不知自己揉了多久,但手腕已经有些酸了,可她也不敢停,便问:“你有好些了吗?实在不行不要硬抗啊。”
毕沧靠在充满沈清气息的软枕上,半眯着眼慵懒着,将她紧张的模样尽入眼底。
他轻声道:“你这样,我很舒服,沈清。”
沈清:“……”
这样说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啊,臭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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