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有蜘蛛齿毒的匕首,对阵十余具全副武装的骷髅。
哼,胜算还真大。—阿斯拉心中,不禁掀起几阵自嘲。
……
……
热气球,完毕。
负重石,已解开绳索,一松手就能飞起来。
预防空中事故的呕吐袋,瓶装氧气,完毕。
预防口粮不足,用来高空打猎的猎枪,完毕。
预防飞行员在天上太过兴奋,内容老掉牙的飞行航空杂志,完毕。
四只哥布林乘客兼驾驶员,最关键的,完毕。
还有纪念品商店里的灯塔雪花水晶球。
没有?没有就算了。
铅笔还是不敢相信,他和他的兄弟们做到了:四只哥布林,只用不到四十八小时的时间造出一台哥布林飞行器。
“啊,我想,叫它飞艇会更好听。”麦片啃着半根煮玉米提出建议。
“如果是以前,我会说这是个幼稚且不经思考的名字,”铅笔将手搭上他小哥布林朋友的肩膀,为麦片擦去餐巾上的玉米粒,“但今天,麦片,我只会说你是个天才!”
“真的吗!”麦片忙着左顾右盼,同钉锤与队长反复确认。
“是真的,现在把这张纸上的签名签了。”队长为麦片塞上两根钢笔—麦片—全名,签好了吗?没有缩写。
麦片还是不太明白:被队长卷起来收到储藏柜里的纸是什么,为什么要他来签名…是他的天才认证吗?
铅笔被钉锤推到麦片面前,负责说明情况。
“不,那是我们给你买的空难保险单。只有你签名了,”铅笔当然是在开玩笑,但队长和钉锤都没什么意见,“才能让我们三个成为受益人。”
在麦片准备思考这句话的真伪之前,队长松掉负重石上的绳结,加大火力。
走吧—他们还有奖金要拿—加快速度。
四只哥布林与他们的飞艇。
……
……
最后一具骷髅,阿斯拉将手中不知是淤泥还是骨髓的液体抖落,她希望格雷戈里已经睡够了。
“唔…这里是…?”没有想象中的冒险,没有故事书和商队传说里的妖怪,就只有数不清的枯树和灰土。
早知道这地方这么无聊,他就该听阿斯拉的话回家里去,找个更有意思的人来当老师。
或者,再赌上一把,跟那名女游侠走更远的路?两种选择的占比,同时站上男孩心中的天平,没有倾斜,没有摇晃。
让他改变主意的景象,是转过身后映入眼帘的黑木与荒石。
悬吊于枝头的骷髅们,像是嗅到空气中生机活力的猎犬,眼中流露出夜空新星般的蓝光重获灵魂。
它们的头颅,同时转向男孩的方向。
格雷戈里屏住呼吸,躲到阿斯拉身后。
才不是出于害怕,只是他更想看看阿斯拉会怎么做,以供参考。
“那些只是地缚灵,外强中干。不踏入它们留在树边设下的诅咒结界,它们也只会这样虚张声势。”
当阿斯拉的视线,对上枯木枝头的骸骨。它们不再活跃,它们重归死亡的寂静。
那些骷髅们被她揍个粉身碎骨,这段实例足以向它们证明:选择阿斯拉或格雷戈里作为加餐是个馊主意。
“哇—啊—!”格雷戈里刚找到块他自认为能够停歇依靠的岩石,缝隙中飞出的蝙蝠便彻底打消他的幻想。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开始觉得,待在安静且安全的农场里也不错。
不知为什么,尽管阿斯拉身披斗篷,用面纱遮去真容,男孩还是能从她黑夜下的轮廓中读出“早有预料”的得意。
“走吧,我们得在天黑之前,送你回去。”阿斯拉学着街头魔术师的动作,抓起暗影斗篷的一角。
“你都能用它嗖嗖嗖的到处跑了,为什么还要选择慢慢走啊?”
—“因为有些事情只要留意结果,有些事的收获便是旅途本身…例如旅行。格雷戈里,等你再大一些就会明白。”
格雷戈里还是没想明白。
他也不会明白,游侠同骷髅军团的战斗,已被暗影中的追杀者尽收眼底。
杰克喜欢富有挑战性的目标。
这才配得上他的双手,他的刀刃,他亲自下场行动的代价。
“我们该动身了,斯坎克。”
金色的业火,点燃赏金猎人的头颅。
……
……
铅笔感觉不太好。
他们的飞艇一切正常,转速平稳,正准备飞跃站满吃人雪怪、大脚怪和冰原巨魔的康特雪山。
啊,他找到问题的根源了。
为什么操作面板上的八颗灯泡都在闪,还全都是红色的?他的眼睛会瞎掉的。
“玩够了,钉锤。我们的口粮完全够吃,不需要更多大雁了。”
队长摇醒尚未脱离狙击狂热的钉锤,麦片则在开发航空旅行杂志的第二用途:催眠。
看看钉锤的猎物,喜鹊,燕子,大雁,还有蝙蝠和云鹰。
还有只渡渡鸟,腿上挂着利尼维亚濒危动物保护局的铁圈标签,乱七八糟的。
“如果我们有破产的一天…”队长撕开半只渡渡鸟的小腿肉,架上飞艇火炬加热烧熟。
“…那我们真的可以考虑,去开个肉店,纯天然的。”队长刚将手中的加餐塞入尖牙,操作面板上的红灯闪烁便二度恶化。
它们开始发出警笛声。
“机体过冷,队长。我们在雪山上空,也很难不受到寒流影响!”
汗珠爬满铅笔的额头。
铅笔试着用胶带封住警示灯与电子传声筒—见鬼,能不能别再响或闪了?
“好了,斯文时间结束,以暴制暴。”队长将铅笔请到旁边。
一把猎枪,一颗砂弹。
开火。
焦烟散去,灯泡破碎,问题解决。
“你要是再叫,就让你下去陪你的灯泡兄弟…亲爱的喇叭伙计!”队长转而使枪口调整至扩音器边缘,以示警告。
铅笔从钉锤口中取出两只温度计,他必须用相对沮丧的语气说明真相。
无论是摄氏度,华氏度还是按照哥布林计温法计算,队长的方式都是治标不治本。
飞艇太冷了,必须迫降,必须清除发动机与引火装置中的冰层,还要补充燃料。
“唔—坠机—!”钉锤为自己扣上两顶钢盔。
沉梦初醒的麦片撕掉脸上的杂志扉页:早上好,伙计们。他有错过什么吗?
“沿途的好风景,和队长用猎枪威胁控制台的黑帮电影,最后,有个好消息。”铅笔的好消息是说,他们要降落了。
麦片紧握双拳,高声欢呼。
“我们还没说完,孩子,”队长也为麦片套上一顶钢盔,“我们的着陆方式…是迫降!”
同云层持平的红色漂浮物,在四名驾驶员及乘客的尖叫下,呈斜角轨道撞向覆雪的苍白墓场。
“尽量平稳着陆!”队长抓起操纵杆,希望最后一刻能出现奇迹,来上阵大到足以托起飞艇的暖风之类。
“无需担心,伙计们。我是队长,现在是你们的机长。相信我,这回能成。”
“我曾在哥布林火箭军服役,最后只有我活到现在,其他人都被绑上火箭英勇就义!”
“我保证这会是一次开心的稳着陆,温柔到像是在亲吻橡树。”
擦过一段黑岩山脊后,望着掉落天空的四分之一段哥布林飞艇,铅笔建议队长…机长最好收回亲吻橡树的话。
“我得道歉,兄弟们。亲吻橡树是不可能的—这次迫降是在伐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尖叫与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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