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面对自己的过去。
“卡伦大人,我并不否认自己的行为,那是我为了生存所做的一切。在这个城市里,每一天都是为了活下去而挣扎。
的确,后勤仓库的物资对于前线至关重要,但对我而言,那只是一个能让我填饱肚子,继续呼吸的地方。
这不是我的战争,那些士兵的荣耀与牺牲,我尊敬它们,但它们离我太远。我的战场,只是这片冰冷的街道,以及那些无处不在的饥饿、寒冷。”
他顿了顿,喉咙里仿佛卡着一块石头,但还是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
“我也曾幻想过,或许福利院或者教堂的门后,会有我渴望的庇护和温暖。
可当我悄悄躲在忏悔室的阴影中,看到的却是那些本该代表神圣与慈爱的人,对寻求庇护的孩子施以另一种形式的侵害…
…那一刻,我心中最后的信仰崩塌了。那些被钉上十字架的圣人遗体,对我来说,只是一堆冰冷的雕像,无法给予我任何实质的帮助。”
牧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但他的目光却异常坚决。
“我承认,我偷窃了,但我没有伤害任何人。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为了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找到一个微小的立足之地。
好了,你可以按照您心中的法律与公义,对我降下惩罚了。”
牧野的目光,对上审讯室后怀抱布偶,渴望父亲在审问结束后能陪同她玩耍片刻的女孩。真是个幸福的孩子,能有这样尽职尽责的父亲。
牧野真的,很羡慕那女孩。
同时,这也是他在离开芸州后第二幸运的时刻。
……
……
五年后,或者说,不知多少年后。
雨,如断线的珠帘,倾泻在这片刚经历血与火洗礼的战场上,仿佛天空也在为逝去的灵魂哭泣。
四周,残破的战旗半掩在泥泞中,武器与盾牌散落一地,无声诉说起战斗的惨烈。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焦土的味道,偶尔有受伤的士兵发出低沉的呻吟,与远处不绝于耳的哀嚎交织在一起,构成这幅末日图景。
牧野跪在一片狼藉之中,怀里紧紧抱着卡伦,他的导师,他的队长,那个曾无数次将他从绝望边缘拉回的人。
卡伦的铠甲上沾满了泥浆与血迹,往日明亮的战袍此刻黯淡无光,唯有那双曾经充满坚毅的眼眸,此刻正缓缓失去光芒。
“不,老师,”牧野的声音破碎,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与不舍,“我们说好了的,战斗结束后,要一起去那家老酒馆,点上两杯烈酒,庆祝我们的胜利…哈…还要回到靶场…还记得么…你教我如何让箭矢直击靶心,告诉我骑士的意义不仅仅是战斗,更是守护。”
“是你让我的人生从…生存变为生活…你教会了我尊严的意义…!”
雨水混杂着泪水,从牧野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卡伦渐冷的脸上。
卡伦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那笑容里包含着释然与骄傲,“牧野,我的孩子,你已经成长为比我更优秀的骑士了。
记住,真正的荣誉不是来自于胜利。
而是来自于你如何对待失败,如何守护你所珍视的一切。你的道路还很长,不要让我的离去阻碍你前进的脚步。
留恋,是贪婪的影子。当你遭遇挫折的时候,悲伤,不要这样。
沮丧,不要这样,更不要轻言放弃…伤痕是花朵背后的绿叶,没有它们的过去…也不会有未来的绽放!”
伴随最后一口气息的消散,卡伦的手无力地垂下。
牧野的世界在这一刻静止。
他抬头望向阴霾的天空,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悲痛。
“老…老师…”
“不…不…”
周围的一切,那些倒下的战友,那些未完成的誓言,都在提醒着他,战争的残酷与生命的脆弱。
但就在这样的绝望中,牧野外露的坚韧开始显现。
他将卡伦的尸首放下,他站起身来,眼神中闪烁着新的决心。
他将卡伦的剑从地上拾起,剑身在雨水中闪耀着冷冽的光芒。牧野紧握剑柄,仿佛握住了卡伦未尽的意志。
他会继续前进,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卡伦。
那一天,是卡伦的临终之日。也是“牧野”将他的名字改为“牧野卡伦”的日子。
那是让他重生的人。
那是只有他与卡伦知晓的过去。
后来,卡伦的女儿也成为牧野的学徒。
名为尤伦卡的女孩,毅然决然走上她父亲的道路,成为骑士团火枪队的一员。
命运的齿轮,牧野认为它果然存在。
……
……
时间的年轮转回现在。
回到牧野心中的虚构世界。临死前的走马灯结束,牧野知道,是安布拉在通过翻阅记忆中的痛苦片段让自己放弃,让自己就此沉沦。
暗影在黑暗中重播着,暗影在黑暗中塑形,化为童年烙印中黑部大名麾下的藤甲武士挥刀袭来。
武士斩首名为加良的陌生男人,名为美智子的美丽身影在身边剖腹陨落。
藤甲武士身后燃起两串黑焰,将化身武士的安布拉及牧野封于心牢中央。
它狂妄着,它狞笑着,它嘲讽着面前名为牧野的凡人。
那又怎样?事后牧野还是回到了芸州,查明生身父母的真相,那又怎样?他没能救下自己的恩师卡伦,也没能从大名手下夺回他的父母—
—承认吧牧野,身为手无寸铁的凡人他需要力量,而安布拉需要一个躯壳。他们可以各取所需,安布拉可以为牧野赐上不朽。
“不,被欺骗的人是你,安布拉。”
“这一次,我要让你彻底消失!”
牧野的灵魂,回归他位于现世的躯壳。脱离被阿尔里奇枭首的诺瓦后,安布拉因同教徒间构建的精神联系受到创伤。
如果在这时,它选择附入第二名信徒体内,而这第二名信徒又恰好死亡呢?安布拉的结局,也不会比牧野好上太多。
牧野在安布拉的尖啸与自身的痛苦中,松掉双手紧握的岩壁枯木。他知道,下坠后的结局是个谜,如果他活下去,那安布拉也会活着。
如果他死去,安布拉就是活着也要陷入休眠。
这是值得牺牲的尝试,就像在暗光深渊时的决战。
“你们人类…真是理智的疯子…”
这是牧野最后听到的,来自虚空暗影的低声叮咛。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牧野也记不得自己是何时读到这句话的了。
他知道安布拉无法选择脱离自己,这是安布拉冲破封印最后的救命稻草。它还想指望自己夺回那把剑?哈,把它的疯狂梦想留到地狱去讲吧…
牧野很幸运,深渊下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暗流。
他没有再听到过安布拉的声音。也许它真的死了,也许,它真的及时脱困,让自己的残念得以漂流人世寻找第三位暗影宿主。
可是牧野知道,他真的尽力了。
尽到身为人类,身为骑士与警探的责任。
等待他的结局是什么…是死亡吗…?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他终于能同卡伦,同他的父母重逢了。
名为死亡的暗刃,它在此刻出鞘。
……
……
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一位名叫吉姆的士兵正打着哈欠,努力与眼皮的亲密欲望做斗争,坚守着博物馆的宁静。
他的巡逻路线本该平淡无奇,直到他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博物馆入口左侧不知何时多出一尊“钢铁巨人”。
它正以一种莫名的温柔姿态,从它那庞大如山的手掌中递出一根看似纤细,实则比重若巨石的黑钢重剑。
吉姆揉了揉眼,确认自己不是因为夜班疲劳而产生的幻觉。
驾驶舱门缓缓打开,一位戴着海盗眼罩、耳夹金环的绿色矮人探出头来,它身穿迷你飞行夹克,显得格外俏皮。
只见这位哥布林队长从容不迫折起信纸,然后像发射火箭一样掷出了一个纸飞机,精准降落在吉姆脚边。
吉姆弯腰拾起,发现这不仅仅是一架普通的纸飞机,上面竟然还写着一封让人忍俊不禁的“捐赠信”—
亲爱的利尼维亚博物馆,这是我们的小小心意—达摩克利斯剑,纯手工打造,黑钢品质,保证不含一丝善良元素。
请务必妥善保管,或者,如果你觉得它太有‘个性’,我是说太过邪恶,随时可以考虑把它当作火山的营养早餐。
不用谢我们,我们只是宇宙间一群默默无闻、乐于助人的小绿人,你的忠诚朋友,无名氏捐赠者敬上。
开玩笑的,我们有名字:队长,铅笔,钉锤和麦片,谢谢。
—吉姆读完信件,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心中暗自赞叹:“这帮家伙,还真是会玩!”
他抬头望向那台巨型机器,发现它早已消失于深夜。
夜空下,一场不同寻常的捐赠仪式就这样悄然落幕,留下的是博物馆历史上最奇特的一笔。
吉姆将手中的重剑随手丢入无水可取的枯井:他就知道自己该听自己表哥的话,去戒酒俱乐部申请会员。
看看通宵喝朗姆的下场,刚刚的幻觉还不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吗?
“队长,人类会感谢我们吗?”
驾驶毁灭者机器人返回的路上,麦片双手托腮柔声问道。
“不知道,可我用那把剑切过披萨了,我此生无憾。”
队长说完,便拿出一张七零八落的芝士馅饼,以及数十块表面布满裂痕的餐盘碎片—事实证明—那把剑根本不适合用作餐刀。
下一站,回到暮光精灵们的部落去,支援莉恩和阿斯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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