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窗棂外的黄花风铃木开得密密匝匝、团团坨坨,扎实好看。酉时酝左腿弓起歪着背懒在椅子上。醇于琼看了,脸上即刻起了笑容,盯着酉时酝对面那认为属于自己的位置,一面走过去一面说:
“你这是准备喝酒之前?还是喝了酒之后?”
“如此一问……咱,看来是挺久没见了哈。”酉时酝打了一个酒嗝吞吐了两个字,“酒中……”
醇于琼朗声一笑:
“哈!还是你酤酒仙人啊!是!对对对!酉时酝嘛,怎么可能有酒前或者酒后……”醇于琼忽然竖起耳朵才意识到刚刚酉时酝那句话不是对他问题的回答,或者说,不算是正经的回答。醇于琼止住话头,只听酉时酝续说道:
“……
酒盅
久酒衷
忠酒
重酒
终纵酒
”
醇于琼闻言,揉着鼻子复述一遍:
“
酒中
酒盅
久酒衷
忠酒
重酒
终纵酒
”
然后挑着眉,煞有介事的讽刺道:
“到底还是不会喝啊,我都来这么久了,酤酒仙人居然没闻出来我身上藏着佳酿。”
酉时酝一听便从椅子上弹起来,道:
“我的鼻子当然赶不上你了。当世杜康,重生仪狄!快快,有甚好酒?赶紧拿来痛饮!”
醇于琼道:
“要饮我这酒嘛,需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酉时酝急切道:
“莫说一件事情,就是半件事情,我也不会答应啊。”
“你还是你啊。”
酉时酝说:
“那是,什么叫酤酒仙人呐?酒,我从来都是自己买,不赊酒,不余酒,不存酒,不欠酒,不吃敬酒不喝罚酒,不饮赏来的酒,更不会要你那带着条件的酒。看来我俩真是太久没见了哈。怎么?真当是士别三日你要挖眼看我?”
醇于琼冷哼一声,好气又好笑的说:
“我没瞎,但你不知道,我说的这个条件,可是要你付出很大代价的。”
“嚄?莫说人生多魔幻,只怪世道太离奇呐,嘿!求我办事,还要我付出代价,还是很大的代价。啧啧……吁……”酉时酝又打了一个酒嗝,说,“我还没醉到那种地步。我只是有时晕,现在……”“咯~”又是一个酒嗝,“我还没晕”。
醇于琼说:
“看来我两是挺久没见了啊。哼,你当我醇于琼是何许人?若不是因我三人只有你会武功,且是体功的意指境界,这事能轮到你吗?”
酉时酝说:
“你说‘我三人’……那这件事关乎于酒喽?”
“嘶……”醇于琼发出一阵厌烦的声音,“你是喝到啥糟粕劣醪了吗?不关乎酒关乎什么,天地俯仰之间,难道还有比酒重要的事?”
“哈哈哈!这话我爱听。把事说来我听听。”
“你这杂毛,我还不屑说了,跟我这摆什么臭架子!”
醇于琼抓过酉时酝那酒碗,一吞下肚,拍桌便走。
酉时酝一伸手便见功夫,桌下脚尖轻轻踩着醇于琼脚背,却让醇于琼感到莫大的压力,可他毫不害怕,威胁道:
“我只数两下,若不放开你那臭脚,你知道后果。一……”
酉时酝瞬间像见了猴王的小猴狲一样,不但放开了脚还一个劲的赔笑,讲了一通客套话。
……
而后恭恭敬敬的喊:
“大千!我家酿大千!当世杜康!要不你把事情说上一说,我也权衡权衡,怕误了你的大事不是,万一我办不了呢,对吧。那总有这种可能嘛。你跟我置什么气,才多久没见,脾气倒是涨了不少,这不好啊,得改,得改啊。来来,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值得大千兄费心?”
醇于琼白了酉时酝一眼,说:
“这话嘛,还中听。你这杂毛,德性得你,别仗着有两下猫拳狗腿就穷横。来,先抿上一口。”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薄胎合金觥递过去。未及膀子伸展,酉时酝便一把夺去。虽呈现一股急不可耐的贪婪,但还真只是抿了一口。只见他闭目仰头,喉结上下骨碌着。然后轻轻舒舒的吸了一口气,又闭上嘴,舔了舔嘴唇。左右缓缓摆了摆头,撅着嘴皮堵着鼻子,又使劲的吸了一下。渐渐地,眉头紧锁,他在脑海中找寻,时间流淌。他似乎找到了,眉梢稍见舒展,但却从仍然闭着的眼角滑出一滴泪来。酉时酝轻盈又感激的说:
“啊……我喝到了。”
醇于琼说:
“你喝到什么了?”
“我喝到了热爱,我喝到了自然,我喝到了功夫,我喝到了温度。”
醇于琼欣慰的展开了笑颜,但嘴里说:
“你这杂毛,如此肉麻的话,你是怎么说得那么痛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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