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赵姨娘乖觉,此刻敛眉屏息,一言不发。
府中当家的人说定了,老夫人也没有意见,这件事便只能这么着。
但赵姨娘暗自饮恨之时,却瞥见苏遮月秀眉紧蹙,朱唇紧抿,似乎比她更急,不由地又起了疑心。
——她如此着急是做什么,别是真叫大爷说准了,有了下家吧。
刚才还转不动的佛珠忽然间又一颗一颗地拨了起来。
苏遮月见说不动他们,只能暂时作罢,也不想在乌烟瘴气地呆着,只说自己身体不适,告退出去。
正走到水池石桥上,还没到自己院子呢,身后突然又传来呼唤声。
“遮月!”
阿香扶着苏遮月止步回头,竟发现来的是大爷。
李祁笑着走上来,示意小厮上前,温声道:“我从府郡与你带了些补品,你这身子可好些了?”
说话间就要陪苏遮月去她的院子。
苏遮月却站着不动,看了那些补品一眼,心知那鲜艳的装匣绝不是送她的,抬眼又见李祁这一副温情脉脉的模样,只觉得荒诞可笑。
她面上平声静气地说道:“虽还没有和离书,但我们夫妻情份已然到此,大爷不需与我作态。”
“你这是什么话?我是有心关心你。”
他说着就上前抓苏遮月的手,被苏遮月避害一般地一躲。
“从前我病着,不见大爷关心,现在的关心,遮月已经不需要了。”
李祁道:“那是我叫云儿她们给蛊惑了,一时忘了你,但遮月,我们可是患难夫妻,那么多年的情份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云儿正是宋姨娘的闺名。
苏遮月抬眸看他,只感觉自己从前是如何眼蒙,为什么没认出这人的本性来。
他今日喜欢这个,便与这个一生一世,明日喜欢那个,又能将昨日的情话都忘在脑后。
他莫非不记得当初他是怎么赌咒说恶心她的吗?
凉风吹过,遍体生寒。
苏遮月立在桥上,低头只见一汪池水映出她的模样,霎那间就明白了过来。
李祁这一番话,是为了她这张抹旧翻新的皮子。
苏遮月眸中静水无波,拉了拉阿香:“我们走吧。”
李祁还待跟着,却叫阿香一下给挡了住,阿香朝他身后看着:“大爷还是去看看赵姨娘吧,人家可是刚没了一个孩子呢!”
李祁回头一望,正看见赵姨娘也被丫鬟搀扶着,正一步一颤地跟上来。
那眼中的柔情似水比苏遮月的冷淡要好上万分。
谁人都是喜欢暖脸的,李祁见不得苏遮月的好脸,便拂了一下袖子,转头又换上温柔心疼的神色,向赵姨娘走去了。
阿香走到半途,回头一看,正见着那郎情妾意,情意绵绵,跺脚气道:“这叫他走,还真的就走了!”
苏遮月连头也没有回一下,轻声细语:“他向来是这样的,只是我那时太年轻,看不清。”
阿香转回头来道:“夫人就该那一心一意的男子!”
苏遮月耳中忽然浮现出姬离的声音,但这一念方生,就被她掐尽了。
她眸中清明澄澈,声音泠泠如碎玉:
“阿香,喜新厌旧方是人心,这世上不会有一心一意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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