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宁朔拦住了他,看了看,先跳了下去。洞内非常狭小,不过一个普通的土坑,向里有一条漆黑的通道,春夷已经不在了。
“能看到什么吗,有什么奇怪的吗,”乘白问,“不会很深吧,不会满地刺猬吧,不会是什么教室吧,五柳候人不会在里面等着检查我们作业吧?”
“那你还怕他吗,下来吧。”宁朔笑道。
乘白便也跳了下去,想唤起灯虫,宁朔阻止了他。他拉着乘白进了通道,踩着坑洼的路往前走,像在黑暗中漂浮着一样。这样两个转弯后,微弱的灯光出现在眼前,春夷正在微光中等着他们。
“这里的墙壁能吸收光。”春夷给他们解释,“如果没有天生的能力,很难走到这个地方的。两位,血缘依旧不重要吗?”
这里依旧是个洞窟,但不是土坑了,四周干净整洁,连一丝一毫的土屑都没有,又极为圆润,像个鸟蛋。而在他们面前,一个新的通道显现了出来。
“这里有个封印,被我打开了。”春夷说着,却有些畏惧似的看着前面的通道,“一定就在前面,你们跟着我,可不要跟丢了。”
她先进去了,宁朔让乘白走在第二个,他走在最后。初时洞口狭小,三人都需要弓着腰,宁朔和乘白都想到了当初从土里爬出来的可怕情形。乘白大概有些心慌,不停说着话。
“我只是想不明白,如果说相羊书院的院墙是世上最难攻破的屏障,为什么会留下这样的一个通道呢。还是说这通道只沟通两岸。”
“这通道不是他们留的。”春夷说。
“那是谁留的?”
“前面,前面大概是秋迟留下的。但这里不是。你们听到秋迟写的线索,就没有想到什么?”
乘白想了想说:“不高不低,金桉树西,这是说洞口位置。不南不北,日夜有鬼。大概是说那枯死的大树吧,我们只从附近走过两三次,但有一次我确实听到风吹过这里有鬼哭似的声音。胆小者死,心诚者过。这什么意思我不知道。遇木则左,遇火则落,似乎是标识。”他这样说着,却听到春夷在前面尖叫了一声,一下撞在她身上。
他和宁朔都以为遇到了危险,大为惊骇,他们现在的处境可不是能够轻易战斗的。但春夷停了一会,并没有更多的反应,又往前走了,乘白和宁朔往前走,才看到一个被什么东西咬掉半截身子的多脚蛇死在那里。
“你们千万跟紧了。”春夷说。
宁朔觉得好笑,这个女生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偏偏害怕的东西很多。但他并不在意这些,问:“你说的难道是白蛇夫人?”
“哎呀!”乘白又一声尖叫,是他过于激动想要直起身子,便撞到了头。他努力回着头问:“白蛇夫人?——我怎么没想到!白蛇夫人,金桉树下。小小孩童,不要害怕。不入其口,不入其肚。日夜不来,青春永贮。难道这是真的,难道就是那棵金桉树?!”
在传闻中,白蛇夫人喜欢找漂亮的男孩子,把他们引诱到金桉树下做成雕像。这是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并不只是在相羊。
“所以呢,你们可要小心些。”春夷笑着说。又说:“其实我也是猜测,但我见过三十米的巨蟒,它的皮远不及你们手中的白蛇皮那么厚。可以想见,那是个不能想象的大蛇。也就是说,白蛇夫人很可能是真实存在过的,而我又听说,在相羊书院建立初期,这里是有妖怪存在过的。”
“你在哪里听到的这些?妖怪不是早就消失了吗?”乘白问。
“妖怪是很久没人见到了,但并不一定是消失,也许是躲在人们去不了的地方呢。而且我早知道,人鱼国有个叫做卒澈的守门人,从有历史以来就在那里,极可能便是个妖怪。如果人鱼湖北岸本就是为妖怪划分的地界,我一点也不会吃惊的。”
她这样说着,通道终于渐渐宽敞,让人能直起腰来了。这一路千曲百折,实在是累人,三人都舒展着筋骨,乘白对春夷的话大为兴奋,围着她问这问那,但春夷少了刚才的健谈,看着前面的分叉。
“你看得到吧?”她问宁朔。
“看得到,倒是厉害。”宁朔说,为乘白解释:“那洞口上面有非常细微的干枯的树枝,遇木则左,大概是这个意思。”
三人继续前行,这洞穴比他们预期的长得多,尤其每次遇到木头就向左,估摸着反而是向南走了。这样走走停停,大概两刻钟,地上越来越潮湿了,而终点似乎遥遥无期。宁朔渐渐相信了春夷的猜测,他恰巧就挖过一条地道,那简直是世上最难的事情,这巨大的绵亘无尽的洞穴很难想象来自人为。此外,从相羊书院院墙或者人鱼湖底下挖地道一定是不可能的,要不然相羊书院早被攻破多少次了。这东西存在的唯一可能便是它出现在相羊书院建立之前,而且应该只存在于相羊书院和北岸之间。
他想象着一个巨大的白蛇在洞穴的深处等待他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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