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志、王澄、杨准、崔旷等幕僚侍立于侧。
卢志原本被司马颖表为中书监,但他现在没法去洛阳,仍在邺府当幕僚,最新职务是“参署丞相府事”,乃司马颖事实上的军师。
杨准是“军谋祭酒”,其实就是越府的“军谘祭酒”。自从“军师祭酒”这个名字不让用后,各地发明了很多新叫法,“军谋”、“军谘”就是其中两样。
杨准算是名士。
被司马颖征辟后,不以官事为意,逍遥终岁,其实就是白拿工资混日子。
司马颖以其为名士,“惜而不责”,非常宽容。
崔旷是参军,博陵人,曾力劝司马颖发动荡阴之战,甚得信任。
比起主公,幕僚们的士气尚可,毕竟他们没有性命之忧,甚至可以转仕他府,总能有官做。
“顾彦先呢?”一阵寒风吹来,司马颖打了个冷战,转头问道。
“在侍奉天子。”卢志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
司马颖凝视着这个曾经最信任的幕僚,知道他心中有气,良久之后,摇了摇头,道:“要不要派他去洛阳?”
顾彦先就是顾荣,吴人。
曾仕司马伦之子、大将军司马虔府,担任长史。
司马伦败后,转仕司马冏府,任主簿。
司马冏败后,转仕司马乂府,任长史。
司马乂败后,转仕司马颖府,任丞相从事中郎。
荡阴战后,天子至邺城,司马颖派顾荣陪着,于是兼领了个侍中的职务——他和卢志一样,既有幕职,又有官职。
最近,邺城有人提议与司马越讲和,并将天子送还洛阳。司马颖有些心动,打算派顾荣来办这事。
至于为何这般,就不得不说瞬息万变的河北战局了。
邵勋在洛阳和上官巳、张方斗得不可开交,荡阴获胜后的司马颖,也并不轻松,因为并州、幽州兵过来了。
双方多次交锋,邺师败多胜少,损失惨重。
尤其是最近在平棘的战事,石超一下子葬送了万余人,以至于王浚的斥候游骑都跑到邺城附近刺探军情了。
消息一传出,邺中大恐。
很多幕僚、官员逃走,因为他们听说王浚帐下的鲜卑骑兵四处烧杀抢掠,担心遭殃,故举家出逃。
至于邺城官民为何这么没信心,主要原因还是兵少。
荡阴之战,邺兵并不是没有损失。尤其是攻打洛阳中军的那两天,死伤枕籍,前后损失了一万多人。
这次在北边被司马腾、王浚零敲碎打,又损兵万余。
平棘之战后,邺城兵马已不足两万,难以应付并州、幽州两方面的夹攻。更别说,青州方向也可能出兵了。
司马越的党羽,委实太多了一些。
荡阴一战,他从河南召集了一大堆杂兵,溃散之后,司马腾、王浚、司马略还虎视眈眈。如果他们再败,司马颖怀疑这厮还能说动许昌都督司马虓、宛城都督司马释等人再行出师,简直怎么打都打不完。
司马颖不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可能要怪父祖吧,他们这一支的人丁怎么这么少?
“太弟,天子还都之事,宜速行。”卢志劝道:“天下方伯闻之,或会熄了出兵念头。”
“太弟,请奉天子还都。”王澄也劝道。
“太弟,一时送还天子罢了。度过难关后,还可以再让天子巡狩河北。”崔旷说道。
幕僚们的意见整体还是一致的。
在战局日益不利的情况下,再把天子捏在手中,坏处甚多。
该利用的价值,已经利用得差不多了。
天子刚刚下诏,废太子司马覃、皇后羊献容,令囚于金墉城。
诏书将不日抵达洛阳,届时司马颖还是皇太弟,大晋唯一储君。或可以此名义,徐徐图之。
当然,天子还都之后,又会落于司马越一系之手,届时会不会复立太子、皇后,就很难说了。
但眼下确实没法子。
奉天子还都,其实是邺府释放善意的表现。
如果不行,卢志建议司马颖以皇太弟的身份,表荐司马越为太傅。
说白了,就是求和——司马越败着败着,眼看就要赢了。世事之离奇,莫过于此。
“张方号为宿将,却连洛阳都拿不下来。”司马颖没有正面回答卢志的话,说起了洛阳局势。
若洛阳在张方手里,事情就好办多了。
“张方只有二万兵,强攻难以奏效。”卢志说道:“太弟,莫要将希望寄托于彼辈了。王衍天下名士,糜晃老成持重,又有勇将邵勋冲锋陷阵,洛阳只要没有内乱,很难落于张方之手。”
“唉!”司马颖以拳击掌,非常懊恼,片刻后,道:“让刘元海回去吧,速速整备,发五部之兵助我。”
“诺。”卢志应道。
事已至此,每一分力量都要用起来。
匈奴五部出兵后,至少可以牵制下司马腾,让邺城能集中精力对付王浚。
邺城还有两万兵,是生是死,全看这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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