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自己混乱的思绪里在想些什么,绚希却下意识将紫推了出去。
她只是出于本能地意识到,手握这些材料,无论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应该牵连到毫无自保能力的紫。
而在这个夜晚,将所有箱子里的文件、照片都看过一遍后,绚希终究死了心。
她没有任何可以侥幸的余地了,烧掉或者毁掉这些文件,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她或许还能回到曾经的生活。
她的爷爷还是她的爷爷,那些她所尊敬的前辈,还是自己所尊敬的前辈……
可绚希从来都是绚希,她无法自欺欺人,当太阳光洒进房间,绚希想起了祖父对她的教导。
这位精通汉学的长辈,曾将绚希抱在他的膝头,也不管绚希听不听得明白,就一股脑的把自己看了《毛选》的感想全输出给她。
后来她再长大一些,能自己读的时候,祖父却又教导她,看看就好,不要被书上的文字冲昏了头脑,日本社会不适合这样的构想。
而音校入学那一年,祖父更是收起了所有书,不准她再看一个字,直到确信她不会真得走上街头后,祖父才又把书摆了出来,“不要为了没有意义的事牺牲。”
日记里那个人一直抱怨着祖父假正经,懦弱无能,只配在参谋部里当军老爷,是个缩头乌龟,竟连取乐都不会。
他嘲笑她的祖父不过就是因为一个好出身,所以才在第一次杀人时被将军嘉奖,而这样的事,刚上战场一个月的新兵都敢做。
今天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祖父的教导也还是那么明晰。
而感情上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绚希,已经在理智上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只是,绚希终于在这个清晨发现,她从祖父身上学来的可能并不是理智,而是凉薄。
祖父他从来就不曾同情过那些为理想正义抗争过的人们,他只是站在既得利益者的立场,冷眼旁观甚至与那些大人物一道,玩弄人心,建立名声。
而一直以来都以为祖父对那个国家抱有好感的绚希,也终于意识到,她的祖父可能与那一位一样,之所以念念不忘,只是因为想弄清楚日本到底因何而败吧?
至于忏悔?道歉?
根本就不存在!
而她也别想清白,父母双方的血脉都充斥着罪孽,一路成长过来的花费也沾满了血腥……
她原本就是受罪恶浇灌长大的啊!她所依赖的一粥一饭,都是血的供养。
只是,无论她此刻多么厌恶自己,她都不得不用理智应对接下来的一切。
今天是她该回宝塚的日子,而这些资料也必须在离开前藏好。
绚希将一部分文件放进了保险柜里,又将一些藏进了书房的暗格里,最后又拆了浴室灯,从那里的孔洞,塞进去剩余所有的文件。
接着她才洗漱换衣,收拾好行囊,断水断电,关掉燃气后锁门离开。
再回到宝塚的排练场上,被心爱的伙伴包围着的绚希恍若隔世。
强迫自己专心投入到工作之中,直到下午困倦不已的绚希才选择准时下班回家。
强迫自己闭眼休息时,却又怎么也睡不着,可她已经超过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最终还是不放心绚希的紫过来了。
这一次绚希的小剧场只有朝海跟着绚希,至于爱华则带着湖月另开一个小剧场,紫要带着姿月、和央跟若央一起去伦敦公演。
而朝海在下午时分找到了紫,她终究没有忍住担心,请求自家top娘去看看top桑,“朋子桑,律桑她很不对劲,感觉快要碎掉了!”
在看了眼给她开门的绚希后,紫进了屋便默默洗漱,然后在绚希还没说出拒绝的话之前,先一步轻轻拥住绚希,哄着她入睡。
而就靠着这丝丝缕缕的清幽香气,这个心力交瘁的大个子才终于进入梦乡。
可梦乡也不再安宁。
梦里的绚希一会儿成了举着刀的刽子手,一会儿又成了受害者,甚至于她看到了扮演侵略者的自己杀死了受害者的自己……
荒诞的梦让绚希在一身冷汗中惊醒,身边的紫便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她比她想象得更加依赖紫。
而她的动静也让半梦半醒的紫又一次将她搂紧,“别怕,我在呢~”
“朋子……”绚希小声念着紫的名字,然后贪婪地将自己的脸埋进对方的怀抱里,深深地吸气吐气,想要从对方那里收获一些勇气。
她本来没想得到紫的回答,可紫还是醒了过来,“在的呢!”
后知后觉自己吵醒了紫的绚希又要道歉,却被紫先一步打断了话头,“去洗洗,一身汗不舒服吧?”
绚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
开灯后,她连滚带爬得下了床,急匆匆得跑去了浴室。
而紫则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打理好自己的大个子重新回来,紫才重新扬起笑脸,“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能做什么呢?
绚希点头,然后躺了回去。
“律酱,我不知道你在这两天经历了什么,我也不问,但别忘了现在……”紫突然翻身,压到了绚希身上。
然后在绚希下意识扶住她的那一瞬间,紫用尽了全部力气一般地吻了上去。
这是她早就想做的事了。
很早之前,她就想要将那舞台上没有落下的吻印下去了。
但总是羞于主动,想要先挑明了彼此的心意,再慢慢……
可昨天看到那样的绚希,以及听到她赶自己离开的暗示的时候,她就知道,再不做些什么就晚了。
本来她们之间是有默契的,可就在昨天,紫很清楚,这样的默契没了。
面对着什么也不肯说,却还想躲开她的绚希,紫只能选择主动挑明。
而刚刚从梦中惊醒的绚希太过慌乱,甚至没有看到紫脸上还未干透的泪痕。
说到底,也是绚希太过自信自己睡相,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藏了太多心事的她也会说梦话,更会在梦中落泪。
绚希说得模糊,可紫还是听清了那些呼喊,而摇醒绚希后的紫,却没有勇气挑明绚希隐藏的真相。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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