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琰起身后,微微抬头。只见乾隆起身背着手,走到窗前,看着夜色中的大运河淡淡的说道:“朕身边没人啊!除了一个福康安,哦,还有个海兰察。将相无能,朝中重臣庸庸碌碌,现在连龙兴之地的奴才也是一群混账。看来朕是真的老了!军机处几个人议了好几天,居然连火枪是哪来的都不知道!不然何以雅尔哈、瑟尔丹几人作乱反叛,一百多个镶黄旗精锐居然奈何不得,竟被此二人伙同鄂罗斯贼人打的全军覆没,真是前所未闻的咄咄怪事!”
庆桂和都尔嘉的联名奏折上写的很清楚,以托莫霍果为首的一百零八人中,除了十人是死于弓箭和利器劈砍,其余九十八人均是死于火枪之下。剩下十二人下落不明。
乾隆前思后想,他完全想不出珲春那个地方怎么来的火枪。在庆桂和都尔嘉的折子里,也都提到了二人亲自入营核查。办理交接,吉林将军府的军械一应在册,一杆火枪都没有丢失。
后来他命人翻查五年之内吉林将军和黑龙江将军的奏折,最后一直找到了朝鲜国三年前的一封奏折。
朝鲜国的这封奏折上说,近日从倭国传来消息,据传有鄂罗斯人自海上到了倭国北部的虾夷地,与倭国接洽。后被倭国松前藩拒绝。该鄂人船队后不知所踪。
乾隆命人取来南海地图和倭国北部地图相互对照印证后,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看清了这件事。
一定是鄂罗斯人登陆了熊岛周边,侵占国土。那雅尔哈、瑟尔丹之流杀害官兵后,不知怎么就投奔了他们。
最后一起里应外合,伏击杀害了珲春甲兵。至于那十二个失踪的甲兵,肯定也是被鄂罗斯人给俘虏了。
乾隆这番话一出来,屋内四人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重重叩头道:“皇上(父皇)息怒。”
乾隆看着船外运河上的点点灯火,也不让四人起身,依旧背着手淡淡说道:“拟旨,珲春协领倭特山怠慢玩敌,轻狂自大,致中敌奸计,令佐领托莫霍果并甲兵一百零八人,镶黄旗旗丁十五人,遭人杀害,辜恩溺职,情殊可恨。着革去珲春协领一职并公中一切职务,下狱待查!”
颙琰暗暗长出一口气,正要说话,就听乾隆继续说道:“再拟一旨,宁古塔副都统安临,其母年老,即应先行奏明。乃恋栈不奏,既以伊母乘轿为名,私行乘轿。又开设赌场,以贱价买商人人参。更属卑鄙无耻。着革去安临宁古塔副都统一职,剥去黄马褂,收回花翎,发往珲春军前效力赎罪!
着吉林将军都尔嘉督饬文武员弁,全力查探鄂罗斯人下落,待钦差到任掌事,再行发兵缉拿!
军机大臣阿桂、和珅辅政无方,致使龙兴之地边事荒疏,各罚俸半年以示惩戒。”
下面跪着的和珅听到此处,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有点慌乱。这安临去年年底还给自己府上送了八千两银子、一百斤老山参和诸多皮货。他在宁古塔那点烂事,和珅早就知道。只不过地处偏远,朝中根本没人在乎,所以和珅也就拿的心安理得,顺便在乾隆面前帮安临遮掩一下。
怎么皇上不声不响的突然就把他给拿下了?原来面前的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什么都知道,只是引而不发罢了。
“慢着!皇上还要派钦差?!”和珅心中暗自揣测,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乾隆。
乾隆此时缓缓捻须,眼睛微眯,细长的双目精光四射,完全不像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正所谓姜桂之性,愈老愈辣。
西南乱可以等,西北乱可以等;祖宗龙兴之地不能乱,也绝不能等!
他转身走回御案后,稳稳坐下,端起已凉的茶喝了一大口,目视下面跪着的四个人,一字一句的念出了第三道旨意:“再拟一旨,命兵部尚书福康安,带钦差关防,携王命旗牌,同领侍卫内大臣海兰察,带领巴图鲁侍卫章京等,不必来御舟见驾,直接前往吉林乌拉。
吉林将军、黑龙江将军上下,须遵钦差关防,办理剿拿雅尔哈、瑟尔丹并诸鄂罗斯入境贼寇事务。
朕本不愿特派大臣前往,但以该省督、提,办理不善。不得不简重其督率整顿。以期速于蒇(音同产,解决的意思)事。所有两省办理不善之文武各员。统俟贼匪剿除净尽。福康安按其功过。核其情罪。详晰奏闻。”
此时三道旨意如一串串响雷,打的在场四人是焦头烂额。御舟内外,鸦雀无声。
和珅知道此刻乾隆的心中怒火爆发,跪倒在地,伏头不语。
前文月份记述有误,1784年是闰三月。已经改正。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