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更是把园内景观彻底毁了,直到同治年间才重新修复。
刘胜刚才看到隔壁就是岳王庙,他自己又对城隍庙实在没什么兴趣,便跟赵新说想去那里看看。王远方一听也要去,于是刘胜、王远方、丁国峰、吴思宇和潘秀成五人在老黄的带领下就去了隔壁。
赵新一行从侧门进了庙后,鲁寿山听赵新跟刘思婷说起正殿的后面应该有座慈航殿,供奉慈航真人--也就是观音时,便说想去给观音上柱香,给徐家人祈福,保佑两位孙少爷平安。赵新也就同意了。
谁知鲁寿山和徐大用两人刚走到正殿,正要往后面绕过去时,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从雨幕中传了过来。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鲁寿山浑身一震,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油布衣的五十多岁老者站在正殿门口,正在朝一个道人躬身作揖。等那老者直起身,转身正要戴上帽子时,鲁寿山已经看清了那张脸。
一股热血猛的就从胸中腾起,直冲天灵!鲁寿山此时两耳嗡嗡声大作,眼前发黑,竟然有些站不稳了。
“鲁哥,你怎么了?”一旁跟着的徐大用看到鲁寿山直打晃儿,连忙搀扶着问道。
“他,他!”鲁寿山声音颤抖,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他抬起小臂,右手哆哆嗦嗦的指着正要离去的那个老者。
徐大用看着鲁寿山的样子,又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那老者。连忙问道:“鲁哥,怎么了?”
“跟住他,别让他发现。”鲁寿山靠在正殿的山墙下,颤声说道。
“啊?哎!”徐大用一愣,跟住那个老头?可他转头看到鲁寿山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心中一寒,连忙答应了一声,就悄悄跟了过去。
在来上海的路上,刘胜几人为了方便完成任务,向鲁寿山三人简单的讲了一些跟踪的技巧。徐大用当时听的十分认真,没想到很快就用上了。
那老者出了城隍庙后,上了一顶小轿,之后便一直向西过了陈士安桥,快到广福寺的时候,向右一转,进了旧教场街。
此时因为下雨,大街上两侧除了几个卖菜卖肉的,行人十分稀少。徐大用也不敢靠近,就离那老者七八十米的距离跟着。
轿子在穿心街那里左转,从老北门那里就奔城外而去。
城隍庙里蹲坐在正殿山墙下的鲁寿山缓了一会,这才觉得好了一些。他缓缓起身,一路寻着声音找到了正准备去西园游玩的赵新等人。
“老爷。”鲁寿山走到赵新身后,低声叫着。
“哦,寿山。“”赵新随口应了一句,刚一转头,就见一张泛着灰白色的大脸。“哎?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老爷,借一步说话。”
“怎么了?”赵新跟着鲁寿山到了前后院之间的拐角处,见鲁寿山四下张望,十分奇怪。
“老爷,我看见了一个人。”
赵新盯着鲁寿山,只见他双目圆睁,一副要择人而噬的样子。于是试探着问道:“你看见谁了?”
“童!志!璘!”
赵新一愣,心说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突然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你是说东.”
鲁寿山没等赵新说完便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人呢?”
“已经走了。我让徐大用跟上去了。”
“你确定看清了是他?”
“化成灰我都能认出他!”
赵新想了想说道:“等徐大用回来。”
徐大用出了城后,最后一直跟到了三茅阁直街附近的一处小院门口,才见那轿子停下。那老者下了轿子付了钱,等轿夫离开后,便开始叩门。
徐大用看到那院子对面有间杂货铺,心中一动,便快步走到了铺子门口,假装要进去买东西。他一边儿在店铺门外的青石台阶上蹭着脚上的泥,一边注意身后的动静。
只听院门吱呀一声响,开门的人对老者说道:“童管家,求来了吗?”
“求到了!求到了!那里的符箓十分灵验,老爷这下有救了!”
很快,随着院门关闭,声音消失。徐大用回头撇了一眼,看到那家院门已关;他这才进铺子里逛了一圈,又跟店伙计套话闲聊,才知道那老者原来是对面那家的管家。出了铺子,徐大用四下打量了一会,确认此地的位置已经记在脑子里,这才快步向城内走去。
半个时辰后,当徐大用回到城隍庙见到赵新时,便凑到对方身边嘀咕了半天。
此时刘胜他们已经从岳王庙回到了城隍庙这边。赵新听完后想了想,便对吴思宇招手道:“老吴,你来下。”
众人看赵新和徐大用、鲁寿山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都觉得十分奇怪。赵新又在搞什么?
吴思宇一脸疑惑的走过来,赵新便凑到他耳边说了一会后,吴思宇惊讶的问道:“你确定?”
“确定,你和徐大用一起过去盯着,有事就回来个人告诉我们。”
“你们回家?”
“不。”赵新看到刘胜和沈敬丹一帮人都在看着自己,连忙走过去对沈敬丹问道:“沈老板,我们想马上在附近找个地方商议事情,您看哪里合适?”
“去我家吧。从这里顺着大街一直往东,出城就到了。”
“好。”赵新说完又转身对吴思宇和徐大用说道:“沈老板家的位置你们都记得吧?”
吴思宇和徐大用点点头。
“有事就去那里找我们。”说完,赵新对刘胜等人一挥手,面色严峻的转身就走。
半个时辰后,太平街沈宅二进的花厅里。
“谁是童志璘?”刘胜诧异的问道。他没有注意到,沈敬丹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脑门的血管直跳;而潘秀成则是目露凶光。
赵新扫视了一眼在座众人:“还是让寿山来给你们解释吧。”
等刘胜他们听完鲁寿山的讲述,不禁相顾愕然。居然这么巧?!
童志璘,江苏如皋人,原籍泰州。早年间此人曾想入泰州州学,便请徐述夔作保,可后者却表示拒绝。这事还真怪不着人家徐述夔,原因很简单,童志璘出身军户。
清代跟明代同样采取了世兵制度,但是跟明代不同的是,满清在最初的制度设计上就没开“军户参加科举”的口子。相比明代永乐初年占据了进士榜十分之一的军户,清代绿营军户则是完全丧失了通过科举改变身份地位的可能。一入军籍,世代相袭,父死子替,兄亡弟代,不经朝廷恩准不能出籍。
别说普通绿营了,汉军旗改绿营的一样不能参加科举。从这一点来说,洪承畴死后其家族之所以迅速没落,跟这一规定有着很大关系。别看他在清军入关后出任经略五省总督,官至武英殿大学士,说到底,他还是个军户。
雍正在位期间推行新政,废除了贱籍,也试图开放科举的口子,可由于八旗内部保守势力的反噬,乾隆继位后很多政策又改了回去。
童志璘进州学,就是想借科举脱离军户的低贱地位。问题是徐家跟他没那么深的交情,徐述夔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要知道一旦被人查出,不光童志璘要治罪,负责保鉴的徐家也要跟着倒大霉。
就因为这件事,使得童志璘怀恨多年。东台文字狱之所以闹到天下震动,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当初就是他带着蔡嘉树的儿子蔡瑚去找刘墉告的状。
“啪!”的一声,刘胜一拍桌子,怒喝道:“弄死他!”
“我让吴哥和徐大用去盯着那户人家了。徐大用听见那户人家称呼童志璘还是管家。”
沈敬丹、鲁寿山和潘秀成三人一愣:“难道是?”
赵新点点头,淡淡的说道:“很有可能就是蔡家。”
有清一代除了军户不能参加科举,还有另外五种人也不能参加。包括了冷籍、乐户、衙役子孙、疍户、奴隶后代。所谓的“冷籍”,就是上面三代无人做官,或者无人取得秀才功名。清末状元张謇就是冷籍,祖上三代都没有功名。为了参加科举,他通过老师的安排,冒充如皋县一户张姓人家的孙子张育才报名参加考试,16岁时得以考中秀才。然而在此期间,如皋张家以冒名一事要挟张謇,不断索要财物,最后还将其告上公堂,要以“忤逆不孝”之罪革去张謇的秀才功名。这个案子历经四年之久,直到张謇20岁时案子才得以告终,礼部最终同意张謇重填履历,撤销控案,恢复其南通原籍。反观童志璘的军户更是如此,而且还是乾隆时期,徐述夔不愿作保再正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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