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骗。
不好骗,爱较真,这样的人哄起来格外费力,加之记性好,什么都往心里去,也就比常人更怕疼。
所以他曾羞辱金卯说对方是小倌儿,这句话对记性好的人来说大抵是极狠极恶的,所以金卯不给他好脸色,梦里也气得咯咯磨牙。
然后白天醒来就问他:何时放他走?
每每此时,萧胤就像哑巴吞了黄连一样,踟躇不言。
他知道金卯就算离了他也能活得很好。
但他从一开始就故意把金卯低低踩着,危言耸听,好像金卯离开他就会被世道撕碎一样。
其实不会,金卯会医术,会拿毒虫偷偷研磨药粉往他茶里下毒,会虚张声势也会隐忍蛰伏,会预测大局也会装傻充愣。
他最明显的弱点是这具孱弱的身体,跑不快,力气小,所以总在这上面吃亏,别人要碰他,他抵死挣扎也逃不过被人骑在胯下的命。
这个“别人”除了萧胤也没谁了。
萧胤每月都要碰他,有时火来得厉害,接连四五夜也是有的。
他们的关系不明不白,恋人不是恋人,仇人不是仇人,也不是金主和男宠。
金卯瘫倒时曾说萧胤是强盗,这倒是贴切。
不问自取,强取豪夺,霸王硬上弓,半夜爬床……这不是强盗是什么?
他被萧胤压在身下时哭喊着贺寅名,他让贺寅带他回去。
你回哪里去?
樊川。
樊川有个人在等他,他得阻止这场血战,去找图顿,也许有机会回去的。
金卯没在这个条目上停顿多久,就叫萧胤继续往下念。
一本书念完,金卯抱着书自己往回翻。
“我能去见皇后么?”金卯翻完后,向萧胤说道。
萧胤没吭声。
金卯又问:“听说她会招魂术,谁教她的?”
这回萧胤应声了:“玉沧大法师图顿。”
“图顿?”金卯眼睛睁圆了,那个小和尚原来不是樊川人么?
萧胤忍不住在他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怎么这么大反应?认识图顿?”
金卯垂着脑袋。
他又重复一声:“我想见皇后,你带我进宫。”
萧胤把书收好,摸到金卯手脚冰凉,他就把毛毯裹在金卯身上,不咸不淡的道:“武将军杀了三万玉沧士兵,她今早知道消息了,宫里很乱,这段时间都不能进宫。”
金卯问道:“朝廷若要一直打下去,陛下要拿皇后如何?”
萧胤最怕他提起这些事,头疼道:“祖宗,天家的事,你少说几句!”
金卯望着萧胤,等他回答。
萧胤猛不丁看到金卯手上的新鲜血痂,眼睛像被烫了一般,急忙望向别处。
“总不过是被关进冷宫,只是皇后在大夏的声誉极好,陛下应该会有所顾忌。”
他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药瓶,撩起金卯的衣袖,轻轻将棕黄色的药粉抖在血痂上。
少年绷着脸神色莫辨,收起药瓶,又掏出一圈绑带把伤口包好,打了个蝴蝶结。
这伤口是新留的,该是介意他昨夜爬床,不声不响的,就拿指甲刮破了皮。
他这样,萧胤其实也没脸。
人人都知道猫是野性未驯的动物,它选择的人和选择它的人,其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萧胤选了自己的猫,但对方并不想要他,还挠他一身血痕。
甚至看到他露出一点卑微脸色后,舔舔爪子顺势就反过来驯化他。
萧胤能怎么办?
他节节败退,从让金卯进书房那天起,他就注定要一步步退下去,退到底。
“错的是我,何苦拿自己出气?”萧胤把金卯的袖子放下来,抬眼望着金卯:“往后不强自碰你了就是。”
金卯垂着睫毛,目光落在膝盖:“我想出去走走。”
萧胤脸色忽然淡下去。
他盯着金卯的脸谛视良久,伸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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