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了。玉沧,好久不见。”
他侧过头,看向来人。
玉沧一身风霜,带着血色的裙底结了半身黄泥,靴袜破了一个口子,一根脚趾露在外面,冻得发紫。
她那长衣领口上的狐毛被斑驳积雪冰封,完全看不出本色了。
她单手卷着帘帐站在外面,乌发淋雪,干涸双目定在他肩膀上,凄红发怔。
辟季看着她,笑道:“瘦了。”
他呛了一口寒气,忍不住别开脸剧烈咳嗽起来。
玉沧慌忙放下帘子,跌撞着来到他床边。
“王兄——”玉沧眼泪砸到青年手背上。
对方低叹一声,想抬起手替她揩掉眼泪,却因手臂上筋肉坏死而作罢。
“我说过会接你回来的,”辟季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拉起被子盖住半臂残伤,“我食言了,让你久等。”
当日大夏来求亲,辟季的主意是要让阿依家的贵女替嫁过去,但被玉沧否决了。
阿依家的女儿心思细腻,管理后宅有一手,可在波澜诡谲的朝局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因为阿依家不会为出嫁女提供任何庇护,若让她们去和亲,那就只有当政治工具的命,要是想跑,连往哪处使劲都不知道。
但玉沧不一样,她有自己的封地,她是玉沧的圣女。
她尽自己的全力让两国罢战,倘若不能,她也有地方可去。
玉沧擦掉眼泪,眼神冷厉、坚韧,像褪去一层皮痛惨的猫重新长出了皮肉,她知道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残酷现实。
“我原本是不打算回来的,”玉沧低声道,“倘若边境的战火要用我这一生的自由或者这条命才能浇灭,那再好不过。”
但如今她回来了。
她被锁在深宫整整四个年头了,短暂的和平就像镜花水月一样从眼底掠过去。
她逃出重重包围回到母国,一把撕去少女时代的烂漫柔软,拿起刀睥睨风云。
“王兄好生歇息,我去看看德兰王叔。”
玉沧出去后,辟季把小玉叫到面前,问道:“她没把孩子带来?”
小玉红着眼眶:“她不要。”
她抬起头,向辟季说道:“刘预骗了她,她不会要那个孩子。”
所以那晚,刚出生的男婴才啼哭一声,就被亲生母亲送了人。
给玉沧接生的妇人恰好没有子嗣,玉沧就把孩子给了她,说,往后这孩子随便夫妻俩处置,是发卖给别人当奴仆还是自己留着亦或是丢给别的人养,随便。
她毫不留恋的把孩子交给对方,没缓多久便淌着血踏上归程。
这之后她又折回去,把一只金项圈、半堆财物交给那夫妻俩。
假如老两口有良心,这些东西够那孩子享用半生了。
辟季听小玉说完就剧烈的咳了起来,他呕出一口黑血,缓过后虚虚望着帐顶出神。
“她不该把孩子丢下,那是玉沧的骨肉。”辟季紧闭双目低喘着压住心口的剧痛,向小玉说道,“去找找吧,把孩子接回来。”
小玉沉默的退出王帐,眸光一动,偏头朝远方看去。
三十里外的矮山上,夏兵密密麻麻的连成片排列开。
为首的男人铁甲上积了一片薄雪,眼如寒刀。
他向对面的德兰亲王说道:“让玉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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