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表姐要换亲的男方姓朱,我认为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完全是“政治婚姻”,各取利弊。
表哥当然另当别论。表哥喜气洋洋,表哥心满意足;表哥幸福地当上了梦寐以求的新郎官,最终抱得美人归。
当时世事懵懂的我也去参加了这场引人注目的婚礼。
那时候我还很小,我忘了我是在读小学还是初中,不过我始终没忘记内心淡淡的忧伤,那种不可理解也难以描述的忧伤,似乎产生于内心深处。
那时候我还搞不懂自己,也难以理解大人的世界。当然,淡淡的忧伤归淡淡的忧伤,当看到为婚礼准备的美味佳肴时,我几乎忘记了忧伤,一门心思地只顾吃喝起来,恨不能生俩肚子。
作为大姑母一方的亲戚团队,我们的身份当然尊贵。我属于娘舅派,因此很有派头。待遇就更别提了,一天要吃好几顿,顿顿有肉有酒。而我顿顿都会吃得肚儿圆,肠儿满,油嘴滑舌的样子。当我吃饱喝足之余,抹着嘴,剔着牙,挤出欢乐的人群,走出热闹红火的大门,听着音响播放着骚动心弦的音乐,来到麦场边,望着远处的山峦,山峦叠嶂,撑起那片深远幽邃的,一个我还无法解读的天空。山上枯草离离,野风阵阵,不时传来几声犬吠,几声牛哞,伴着扶摇直上的炊烟,化成云,化作雾。
我思考着眼前看到的一切事物,可我看不出什么来,我只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活着,至于为什么活着,没有一点头绪。
我继续抹着油汪汪的嘴,舌头左右上下来回舔着牙齿,漫无目的地望着大姑母庄院上头那条曲折蜿蜒的小路,有几朵白云自山顶飘过。
我望着那条路,忽然我想到表姐也许突然出现在这条路上。听大姑母说,表姐去城里盘头去了,估计快回来了。
我几乎望了很久,眼睛都望累了,涩了,酸了,疼了,我伸出双手揉一揉,继续望。不过表姐并未回来。
我百无聊赖,走出了麦场,远离人群,沿着杂草丛生、野棘密布的荒径向山阳屲走去。更远的山,更高的天空,徐徐展现在我眼前,心胸也逐渐豁朗开来。
我张开双臂,扬起脑袋,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似乎从没有呼吸过一样。
其实,很多人都会忘记了空气,忘记了呼吸的美好感受。我想,世间唯有空气是最干净的东西了吧。没有人像空气一样,默默无闻,却贵不可言。
我望着望着,忽然想快快长大,长成一个男子汉,只有成为男子汉,我才能去喜欢表姐。可是表姐要嫁人了,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我的心剧烈地疼了起来。
等我再次回到热闹的院子时,看到很多淘气的小孩,漂亮的姑娘,都往北面小房子里挤。我听见有人说,表姐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没有发觉?我急了,赶紧在人群里挤,我也要去看表姐,我想看到表姐当新娘子的模样!
挤了半天,挤不进去,房门逼仄,房间也逼仄,窗口上也趴满着人,脑袋一层层的。我跳来跳去,挤来挤去,最后还是被挤了出来。怎么那么多人都喜欢看表姐啊?我心里难过得要死。
我只好垫起脚尖望了望,望不见,我又跳起来望,还是望不见。无奈,只好气咻咻地蹲在地上,等着别人瞧完了我再瞧。
只听有些妇女啧啧声不绝于耳,说这女子漂亮得很,天生的美人嘛,这样一朵花便宜了朱家那二小子了,这姑娘没嫁给城里人真可惜了……
听了这些话,我心里越来越难过了。对,我心中的表姐,我美丽的表姐,她就要嫁人了,她就要作为别人的新娘在别处生活了,以后再也不能轻易见得到了。这样想着,眼泪就迷住了我的视线。
等到众人意犹未尽磨磨蹭蹭离开小房时,我才有了一点儿机会挤进去。我看到了表姐羞涩的面容,被众人大眼瞧小眼睃,七嘴八舌地品评,她一个待嫁的闺女能不羞涩么?我看她双颊脂垫,粉琢黛雕,容妆精致,宛若晨霞新露,我竟看得呆了。
我凑到表姐跟前,直觉双目生花,芬芳馥郁。我惊叹道,姐,你真好看!惹得众人开怀畅笑。众人七嘴八舌,你姐天生的好看;你姐花一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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