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说，在放生池边看到了一个孩子。
放生池靠近大慈寺后山。
一行人匆忙找过去，却听见孩子的咯咯笑声，自放生池外的石林里传来。
纪姨娘松了口气。
这会子是正午，阳光正炙热。放生池边并没有什么人。
穿着宝蓝缎袄的小男孩，一手拿了块碎点心，另一手拿着一根折断的竹枝，正在逗弄池子里的乌龟。
“宝儿哥！”纪姨娘叫了一声。
孩子抬起头，乌黑的眼珠像是黑葡萄似的，亮晶晶的。
“姨娘！”他瓮声瓮气地叫。
“我跟姐姐在这里喂王八！”说着，哈哈笑起来。
纪姨娘紧走了几步过去，眼看着要走到宝哥身边，却见石林里头一道樱粉色的身影转了过来。
也趴在石栏上，朝着池子里看。
“姐姐你看，我这里的小鱼最多。”
宝哥叫起来。
纪姨娘最开始并未注意那女子，直到女子笑吟吟开了口。
“嚯，真是好多鱼啊。”
纪姨娘一怔，抬眼朝那女子脸上看。
却见一双圆圆的猫儿眼，脸颊浅笑如花靥。日头底下如同一茎水灵灵的荷花。
纪姨娘倒抽一口冷气。
缓了缓，扶着鬓角冷静下来，吩咐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
“你们先带着宝哥儿走。”
孩子玩得正开心。
“我不走，我要跟姐姐玩抓鱼！”
“什么姐姐！你不怕是妖精把你抓了去！”纪姨娘拧眉，上前去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扯了回来。
孩子突然被姨娘训斥，愣了下，哇哇大哭。
丫鬟和婆子带他离开这里。
那倚在石栏杆上喂鱼的姑娘笑了起来。
“姨娘脾气还是这么大。我还以为一年不见，姨娘得了个儿子，转了性子呢。”
纪姨娘：“那是你父亲的老来子，你敢碰他一下试试？”
穿樱粉衣衫的姑娘没说话，一双如墨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看。
风拂过水面。
她手里的点心碎屑落下去，水中鱼群纷纷喋喋露出头来觅食。
“姨娘这说的是哪里话？我是你女儿，他是我弟弟，我能把他如何？”
纪姨娘愣了愣。
抬手抚了抚发鬓。
“我只是一时情急。你父亲看他看得紧，我也是唯恐他出了意外。”
那姑娘笑起来。
“明白，慈母心情，儿女连心嘛。”
气氛静寂，一时有些尴尬。
纪姨娘看着面前这姑娘。
头上簪着留香阁最时兴的凤尾步摇，手上拢着一串金丝臂钏。
身上衣饰考究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语调放软，“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姑娘笑道：“姨娘总算是问到这里来了。我嘛，就是这两日回来的。刚回来没地方住，便想着找姨娘商量商量，怎么让我回府才好。”
“回府？你想要回哪个府？”
“那自然是昌平伯府。姨娘纤弱女流，一个人住在那龙潭虎穴里，我怎么能放心？姨娘不知，我费了多大周折，特意从金城回来，就是为了保护姨娘，再不能被任何人欺负。”
纪姨娘听完她这话，好半天没吱声。
齐酥：“姨娘这是怎么了？是不高兴我回来么？”
纪姨娘缓了缓神。
“怎么会呢？你是我的心肝肉，是我一手养大的。看看，人都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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