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眼到了除夕之夜,因老赵答应了祭完宗祠便带她进城看傩舞,夭夭十分兴奋,天未黑便令小梅小桃给自己打扮起来。
大约是将军府的伙食好,又时常有骑马射箭等体育锻炼,夭夭半年内个头见长,如今已颇有豆蔻少女的窈窕之态。夭夭打扮好后臭美地在杨嬷嬷面前转了一圈,引得老人家不住眼地啧啧赞叹。因要出门,小梅、小桃又将那一领以火红狐狸皮子制成的披肩找出与她系好,又各自收拾了便陪她一同前往嘉乐堂。
夭夭进了正厅,一眼望见赵老爹着一领玄色海龙皮大氅端坐于主位之上,赵楮则穿着家常的墨狐氅衣坐于左侧下首的圈椅上,此刻正在候她。夭夭走上前朝赵老爹依依行了一个万福礼,又对老赵笑着道了一声“久等”。老赵见她头上只用一根芙蓉玉桃花簪子紧紧绾了一个朝云髻,颈子下又系着一领火焰般的狐狸皮围肩,映着皎白一张小脸如莹玉生辉一般,此刻那小丫头正眉眼弯弯笑望着自己,不觉怔了一怔。赵老爹见她盛装,拉着看了半晌也挑不出毛病来,只好笑着摆摆手,对儿子说了外出时要注意安全、子时之前必回府来吃年夜饭等语。
夭夭被老赵牵着手喜气洋洋地出了西角门,看着门口停了一溜儿四五辆车马,一百多护卫人从,方郁闷地发现此次随老赵一同出门的不止自己,还有他的一大家子:先是熠儿求了祖父要跟着父亲去城内看耍百戏、请傩神,又说想要带着弟弟一同出门逛一逛。老赵的二儿子煊儿年方六岁,生母张氏如筠不放心也套了车要跟来;于是老赵索性把冯氏若昭及她生的女儿姝儿也一同带了出来。夭夭看着他院子里的一帮子莺莺燕燕几乎倾巢而出,怄得心口发闷,又不好说什么 。
通化城除夕之夜东、西、南门俱整夜洞开,方便进出的商旅、行人以及需出城祭祖、上坟烧纸的百姓,晚上另有富商豪绅集资请的耍百戏、跳傩舞的艺人,于城中各处搭台、设场,演出驱瘟逐邪之舞。城内的主要街巷皆灯火通明,车马喧阗,两边多有卖小食点心的摊子。路上游玩的皆是拖家带口的一众众人群,孩子们则戴着鬼怪样的面具,于街市上兴奋地跑来跑去。过了亥初,城内家家户户皆开始燃放烟火爆竹,那请傩神的舞蹈艺人也从四处集结到通往西门的主街上,于一片大的空地内邀观看的百姓们一同起舞送傩,祈求来年无病无灾、平安喜乐。
赵楮一手紧紧地牵着熠儿,一手牢牢地牵着夭夭,张娘子和冯娘子则拉着各自的孩儿带着婢仆人从紧紧跟在身后,小梅、小桃自小生长在山里,从未见过除夕之夜尚有如此胜景,一路上惊喜地指着这个看了一遍、那个说了一阵。众人随着人流来到主街演出送傩舞之处,只见那场地中心已点了三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围着篝火歌舞跳跃的除了穿着五彩巫衣、带着鬼怪面具的送傩艺人外,亦早有数百城中百姓涌入舞于其间,耀眼的火光映着人们的欢声笑语,真是热闹非常。
孟夫子说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夭夭远远地看着那一圈圈流动的、越聚越多的跳舞的人们,也想加入其中,与众人一同体会辞旧迎新的愉悦。只是她被老赵的大手紧紧地抓着手腕子,百般地挣脱不开,只得鼓鼓小嘴作罢。
正在那送傩之舞渐入高潮之际,打西边突然汹汹地来了一群人,不顾围观的百姓不满,便朝毫无防备的老赵、夭夭他们吆喝着挤了过来,那群人约有百人,俱各人高马大,一时间将军府众人便被生生冲散了,有哭着呼唤娘亲的,有拼命护着府中女眷的,亦有婢仆惊叫着寻找主人的,老赵被挤到人群的后排,突觉手上一松,待到站定,哪里还有夭夭的人影?
夭夭手上拎着个鬼头面具,被那些人推搡着来到前排的人群里,她到底是个头娇小,瞬间便看不到老赵了。正慌乱着,夭夭闻到人群中猛然多了一股清冽的梅花香气,接着,一只纤长的手从背后伸了过来,轻轻揽住了她的肩头,耳边传来一把熟悉的年轻男子的声音:
“白山的小公主,好久不见——”
夭夭见说话那人带着半副青铜赤般若面具,穿一领华贵的紫貂大氅,在篝火的照耀下映出柔柔一身光晕,左手则持着一枝开得如胭脂般的红梅,身边依旧跟着俩虎背熊腰的中年护卫。夭夭只听声音便猜出了来人便是半年前与她在山洞“盟誓”的康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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