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翔问道。
“呵呵,院长、副院长这个级别的确会帮着说句话,但医务处一旦不买账你怎么办?都不用直接表明态度,只要办事的时候慢几分就足够了。”孟庆非笑道。
吉翔这回对感同身受经历的一切有了切身体会。
“一切都走正常程序,挑不出任何毛病,但事情就是无法推动,你说气人不气人?”孟庆非戏谑的看着吉翔说道。
“是哦。”吉翔若有所思。
“刚刚的患者,假设是2年前,我还没遇到你,也和白处长不熟悉,肯定签两个字,按手印,患者留一个、我留一个。签字单得锁在柜子里,至少1年。”
“孟老师,您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么?”吉翔问的含糊,但孟庆非却明白他的意思。
“遇到过。”孟庆非点点头,“在几年前我遇到一个老爷子,大概60多岁,晚上遛弯经过咱们医院,因为不舒服,所以顺便来做个检查,主要还是想开点药。”
“他后背后一个包块,活动度不好,我怀疑是肿瘤,甚至转移瘤的可能性比较大。当时我想让老爷子做检查,但他拒绝检查,要求开药。”
“比较头疼的是我越说他就越觉得我是黑心医生,和今天那学生的想法差不多。”
“我觉得吧,他就是想来开药的,但觉得挂一次号只开药有点吃亏,所以顺便来看看我。”
“……”
吉翔无奈的看着孟庆非。
遇到类似的情况的确很麻烦。
“当时我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写了一份详细的病情说明,并且让患者自己签下——因为各人原因拒绝进一步检查,出现一切后果自行负责。”
“后来呢?”吉翔问道。
“大概3个月后吧,患者的儿子找上门,刚开始有些愤怒,指着我的鼻子说话,虽然还没骂,也没动手,但看样子随后就要做点什么。”
“我没办法,只能打开柜子把签字单拿出来给他看。看到签字单以及上面按的手印后,患者家属不说话了,掉头就走。”
吉翔摊手。
“再往后我遇到类似的情况都要把签字单复印,拿出来的都是复印件,原件我自己藏好。小心点,无大错。”
“当时我要是拿不出来老爷子拒绝进行检查的实锤,你信不信我会被实锤?”
“信。”吉翔吁了口气,“孟老师,的确挺难的。”
“不不不。”孟庆非微微一笑,“那件事给我的教训就是——遇到相关的患者,如果要是有办法解决、沟通,不耽误治疗,才是上上大吉。”
“???”吉翔一头问号。
“比如说今天,患者回去没多久就会感染中毒性休克,要是没有白处长居中联系,你猜会怎样?”孟庆非问道。
“患者应该很难救治回来。”
“对。”孟庆非眼睛里放着光,轻轻说道,“虽然不惹祸上身是首要的,但是在可以诊断明确的前提下,还是尽可能的去给出明确诊断以及治疗。治病救人么,咱毕竟是医生。”
“哈。”
这话说得。
吉翔马上想起自己连个退费都退不掉,被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事儿。
不亲身经历一下,真就感受不到当患者有多难。
联想起白处长,吉翔愈发觉得感同身受里那位矮胖的魏处长有问题。
他极大概率是知道这事儿怎么办的。
可智能化系统是国内某科技无国界的公司做出来、用在临床上,他早就对此颇为腹诽,所以明里看着想要灭火,暗中却撺掇自己做点什么。
至于最后怎么解决的,小矮胖子又有什么心理活动,吉翔并不知道。
但那人一定不简单,而且故意作祟。
“今天的事儿大家都有好处。”孟庆非笑着伸出手,竖起一根手指,“第一,咱不用面对患者去世后父母嚎啕大哭,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状。虽然和你我没关系,该说的也都说了,证据也都保存着,但能不看还是不看。”
吉翔点头。
“第二,学校的教导主任也不希望学生出事,毕竟有管理漏洞,可大可小。”
“第三,白处长借着这事儿和教导主任卖了个好,以后要是江湖再见,也结一份善缘。”
“孟老师,有人说您这么做会很油腻么?”吉翔问道。
“害。”孟庆非对吉翔的“冒犯”不以为意,他笑了笑,“油腻有什么不好,非要鲜衣怒马,仗剑天涯?我倒是想,可现实不允许啊。”
“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油腻的油也是润滑油……”
说到这里,孟庆非看了吉翔一眼。
“我没被泌尿外科带坏。”吉翔道。
孟庆非继续说道,“平时工作,面对的无论是同事还是患者、患者家属,都是人。只要有人,就有各种磕磕绊绊,多点润滑剂,大家都方便。”
“那我知道了。”吉翔恭敬说道。
的确,油腻本身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从孟庆非口里说出来似乎还变成了一个优点。
“今天这事儿,患者活了,白处长在隔壁大学刷了荣誉值,咱们问心无愧,不都挺好的。”孟庆非道,“你说呢,小吉。”
吉翔笑了,的确是这样。
要是按照感同身受里的那种办事风格,怕是患者就没了命。
“话说啊小吉,我总觉得白处长办事有些急,你的资历要报杰青……还是青苗计划比较合适。年轻人,别着急,慢慢来。”
“孟老师,我的条件好像快达标了。”
“???”孟庆非一怔。
吉翔把麻省总医院的博士学位和研究中心的事儿和孟庆非简单说了一遍,孟庆非被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一直陪着自己值夜班的小规培生竟然要成博士了?!
还是哈佛医学院的博士学位,更是双博士。
Emmmm,人和人的确不一样。
孟庆非叹了口气,“那是我想多了,最近参照你的硬杠研究了一下,觉得青苗比较适合。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
他一连说了三个没想到。
“嘿。”吉翔有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却是在自己熟悉的老师面前得意的感觉。
“其实最好还是去协和,医学类杰青申请、通过最方便的就在协和。不过呢,有哈弗医学院的双博士以及工作站、项目组,应该没问题。”
护士在外面喊孟庆非,他和吉翔不再闲聊,跑出去忙碌。
急诊科的夜晚就是这样,乱糟糟的,让人没一刻清闲。
……
……
周天波和卫伏思正在喝酒。
回到帝都后,周天波没了之前的忙碌,正在准备杰青评选的各种资料。
“天波,我要是有你这么充分的准备就好了。”卫伏思很郁闷的说道。
“别呀,我盘了一下,名额还够。”周天波笑呵呵说道。
其实周天波为了杰青准备了至少2年半的时间,卫伏思临阵抱佛脚,两人之间的差距很大。
只是这话没法当着卫伏思的面说就是。
“话说天波,你现在已经有了妙手回春的名号。”
“啊?”
卫伏思像是开玩笑,目光闪烁,“我是真羡慕啊,好多患者都奔着你来,手术多的做不完。”
周天波笑了笑,还不是自己踏踏实实做出来的。
“你是不是前列腺肥大了?”卫伏思忽然问道。
“???”周天波一脸问号。
“总尿手上,尿手回春么。”卫伏思说完,哈哈一笑。
周天波叹了口气,他很了解卫伏思这人,在省城的时候卫伏思做事情就有些着急,被吉翔怼了几句,回来后他一点都不收敛对自己的妒忌。
这人呐,难怪他的老师平时不怎么重视他。
“天波,你说我今年有戏么。”卫伏思并没发现自己得罪人了,他皱眉问道。
“我觉得有戏。”周天波还是老实,他诚恳说道,“今年有机会的人我都研究过,我觉得你有戏。”
卫伏思的眼睛亮了,“真的!”
“真的,但……”
“但是什么?”卫伏思问道。
“有一匹黑马,你注意到没有。”
“谁?”
“附二院的吉翔,我在附一院的时候听人说二院瞎胡闹,准备让个规培医生去参加杰青的评选。吉翔我接触的早,大概他刚进附二院规培的时候就认识。”
卫伏思眼神中透着不屑。
“你听我说,要是别人,你的资历足够,还能打个来回。要是吉翔的话……还真未必。”
“不可能,光是红线他就达不到。”
周天波也是这么想的,他认为这是吉翔唯一的弱点。
“当时我和吉翔一起做一台皮包手术,被训的跟狗一样,手术台上也没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你知道什么是上级医生吧,大概就是那个意思,类似于顾老板训我。”
“就数你怂。”卫伏思不屑说道。
“害。”周天波摇摇头,“后来遇到一次抢救,吉翔从海绵体开道把液体送进去,那次之后我才开始重视这个年轻人。”
“总之,你小心点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卫伏思还记得吉翔,也记得自己被吉翔怼过,他回想了一遍,把酒杯一顿,“他连红线都不够,要是能当选杰青,我把酒杯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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