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查看他的神色,上手一摸,嵇书悯的里衣都被冷汗浸得发潮了。
陆梨阮把他糊在脸上的头发拨开,借着烛火,嵇书悯颜色浅淡的唇瓣,现在染了星星点点的猩红血迹。
顺着颊侧,探到皮肉薄薄的后颈,突出的脊骨硌到陆梨阮的手心,肩胛也去支棱,微微发着颤……
“唔——”他紧咬的牙关,透出一声细细的痛呼,好似陆梨阮轻柔的触碰都会给他带来痛苦。
“别拽着我,我去给你倒水服药。”陆梨阮试图挣脱自己的手臂。
结果被嵇书悯察觉到了,他不仅握着,还藏东西般将陆梨阮的手往自己怀里塞,怕被别人夺走一样。
陆梨阮抽了两下手,没敢再动,随着自己的动作,嵇书悯很难受似的,越发把自己缩起来。
“别走。”终于,他挤出发颤的两个字。
“你…你还清醒吗?你知道我是谁吗?”陆梨阮重新坐回床上,试探着问。
“你是孤的太子妃,你想去哪儿?”他深吸了一口气,气若游丝。
“能听懂就行,我去帮你倒水吃药,马上就回来,我不走。”陆梨阮顾不上别的,柔声安抚,指尖伸进他濡湿的发根,一下一下地梳着。
“别走,就在孤的身边。”嵇书悯语调冷硬地坚持。
“把药给孤。”他开始咳嗽起来,嗓音发哑,莫名有几分可怜。
陆梨阮递过去,但他却握不住瓷瓶,好几次,胳膊都不受控制似的,无力地垂了下去。
“碰!”最后一次,他将手狠狠地往旁边砸在床柱上!
“哎!你干什么!”陆梨阮吓了一跳,慌忙抓过他那只手查看,撞在柱子上的骨节已经发红的厉害,估计明天会肿起来。
“孤的腿不好用,现在连手也不好用了!”他恨恨,眼底眼尾全都发红,看仇人一样,死死盯着自己无法控制的身体。
“怎么不好用了?嘘——吃了药就好用了,别急,别急……”陆梨阮往他受伤的地方吹气儿:“疼不疼啊?”
陆梨阮从未面对过这种场面,心里发慌,却尽力地安抚此时发狂的嵇书悯。
“若是不疼,岂不是更加残废了!”嵇书悯咬牙切齿,身体里横冲直撞的痛苦与无法掌控自己的窘怒,让他恨不得现在,便将无用的骨头全都砸碎!
陆梨阮单手扣开瓷瓶,集中精力,倒出一粒红色药丸,放在手心,递向嵇书悯那边。
然后,差点被他挥掉。
幸好陆梨阮及时攥住手,才没让药丸掉出去。
“吃药就不难受了……”陆梨阮试图抬起他的下颌。
“孤不吃,若是有能耐,就将孤折磨死。”嵇书悯嗓音沙哑,低低喘喘,说着不切实际的赌气话。
陆梨阮一愣,这话自己也说过,在最没希望之时,赌气地想:就让疾病把自己折磨死吧,我倒是要看看,究竟还能要我多痛苦!
陆梨阮在这一刻,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而自己终没有得救。
陆梨阮用力,将嵇书悯蜷起的身躯按在被子上:“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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