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大概是护子心切,既然如此,父皇母后便莫要强求七弟过来了。”
嵇书勤听着自己违心的谎话,内里难受得紧。
若真像他们两人所说,不过想知道七皇子恢复成什么样,便如此大动干戈,将容贵妃逼到撞柱自尽来反抗,简直是荒诞可笑!
“勤儿说的有道理,皇上您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旁的事儿都往后放放。”皇后在皇上咳嗽的时候,拍着他的后背。
“勤儿既来了,便同本宫一起吧,午膳便在本宫的宫里……”皇后希冀地看向嵇书勤。
“儿臣今日还有些不便,下次再陪母后用膳吧。”嵇书勤移开视线,当做没看见皇后的目光,淡淡地道。
“勤儿有事就先去忙吧……”皇后遗憾道,语气怅然,若是从前,嵇书勤定是不忍心皇后失落的,可如今,他分不清皇后是真的失落还是假的失落,若自己跟着她去了,她是不是又要提压着自己喘不过气儿的要求来?
嵇书勤如今已经不想听到任何一句了,他内心对这继承大统的争夺,已经厌烦到了极点!
简单几句话,皇上便打消了见七皇子的心,这左右帝心的本事,是无人能及皇后与大皇子母子了。
旁人的心中余下的是这个念头,看向嵇书勤的目光,更夹杂着无法隐藏的打量与探究,嵇书勤只觉得如芒在背。
他从未被人这般揣测过,虽不知道他们怎么想自己的,但嵇书勤知道,定是与自己所想不同。
君子不惧流言,身直影正,嵇书勤虽心知该是如此,却也不能免俗地觉得烦躁。
“大皇子殿下……就前几日,皇上要唤进宫的,可是三皇子殿下。”晚些时候,德成忽然出现在他的书房外。
悄无声息,独身一人。
嵇书勤见他一身太监服,佝偻着身子站在夜色中,语气森森,甚至都有几分鬼魅劲儿了。
“你想说什么?”
“皇上唤三皇子进宫,被皇后娘娘拦下了。”德成目光深意,对嵇书勤比了个宣读圣旨姿势。
“父皇为什么要……所为何事?今日容贵妃又为何而撞柱?”嵇书勤厉声呵问!
“大皇子殿下,奴才就是个伺候人的下贱玩意儿,奴才什么都不知道,您同奴才置气是半分不值得的。”
见嵇书勤动怒,德成不慌不忙道,他嘴上说着贬损自己的话,实际上却似引导着这场对话交流。
“你倒是知道自己是什么腌臜东西!既如此,我问你什么,你为何不答!”嵇书勤难得动了怒。
他向来君子之风,难听粗鄙的话一概说不出口,能说到这般,已然是翻脸了。
“奴才什么都不知,奴才只是个传话的,您可以亲自去问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还一直盼着您能孝顺些呢……”
德成的嗓音阴柔,在这般无星无月的夜色下,更品出几分阴阳怪气来。
“您莫总觉得,皇后娘娘不心疼三皇子殿下,若不是娘娘护着……”他话总是说一半儿。
“您若是不放心娘娘,不如自己来护着,到时候,您若是瞧着奴才不顺眼,还可以命人将奴才千刀万剐地凌迟咯,到时候,您做什么,都不是错的。”
德成幽幽道,似要蛊惑嵇书勤一般。
“滚出去!”嵇书勤手往外指,却马上收回,他不想德成发觉自己的指尖都在颤抖。
“祭天那日发生的事情,您可是已经忘了?您可要快些做决断,别让娘娘太过担心了,奴才告退。”德成说罢,转身离去,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他给出的信息,让嵇书勤陷入了思忖:七皇子,容贵妃撞柱,祭天日……
种种信息连在一起,逼迫着他往最不好都地方思考。
他想去询问嵇书悯,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不行,如今他若是与嵇书悯联系,那也太引人注目了,会把原本没有的注意力吸引到嵇书悯身上。
那日空白圣旨过后,陆梨阮有点草木皆兵。
却见嵇书悯依然毫无改变,按部就班地每日活着。
“梨阮别担心。”
本以为是开解的话,结果下一句 嵇书悯淡淡道:“早晚都还会再来的,等着便是了。”
陆梨阮:……你就不想着点解决的办法?
“若哪日有人要带我离开,梨阮不必担忧,在府中安心等着我回来就好。
嵇书悯目光中闪过丝冷意:“到时候梨阮这儿说不准比我要去的地方更危险。”
有他的事先提醒,这日晚膳刚过,外面嘈杂着进来一队人,为首的太监手中又拿着圣旨。
现在圣旨这么不值钱了吗?
乱七八糟之际,陆梨阮心里竟还能冒出这个想法来。
这次的圣旨依然命令嵇书悯即刻入宫,言辞更急更为迫切。
竟是不容许嵇书悯准备,而是要人将他即刻带走!
难怪宫中侍卫随行,原来是为了带走嵇书悯。
“可否容许殿下稍作准备?”陆梨阮皱眉。
“娘娘您莫为难奴才们,这是皇上的圣旨,还请三皇子殿下出府上车吧。”
这次没有第二封与之相悖的圣旨来阻止了,陆梨阮眼睁睁地瞧着,嵇书悯似犯人般,被他们看管警惕着进了马车,朝着皇宫的风向疾驰而去。
陆梨阮一人站在风中,夏日的夜,竟觉出几分冷来。
“娘娘进屋吧……殿下不会有事的。”青禾低声道。
陆梨阮点点头,她此时能做的,便是听嵇书悯的安排,将府门关闭,守好府邸保护好自己,不要随便添乱。
皇宫自己是进不去的,只能嵇书悯一人来应对了!
“三皇子殿下,请吧。”
在宫中接到嵇书悯的,不是别人,正是德成。
嵇书悯被推着进了院子,四下连个烛火都没有。
“松静苑久无人住了,皇上心疼殿下,让您暂时宿在这儿……”
这可真是说瞎话不打草稿,嵇书悯被推进黑黢黢的屋子里,鼻端都能闻到股灰尘味儿。
“多谢父皇。”嵇书悯从善如流地答道。
“您先歇息,等下奴才让人来伺候。”屋子里烛火被宫女们点燃。
嵇书悯安稳地任由人摆布,没半分不安,反而很是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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