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他思忖一瞬:“都够疯魔的。”他这般评价,瞧着嵇书勤的目光,也更带深意。
寻常人,就连自己,在听嵇书勤说起这计划前,想的还是如何自保,如此能避免被皇上伤害,保住性命。
但大皇子殿下想的是什么?他要让父皇再也无法伤人,也没权利伤人,甚至要把权力从他手中剥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父皇要儿子死,大概也是一样的……
嵇书勤这么随意这般自然地就挣脱了这些束缚,这让嵇书翎想起同嵇书悯争斗的那些年。
曾经表面上风光霁月众人爱戴的太子殿下,只有领略过他的手段的人才知晓,他从不默守陈规,行事肆意而不尊常理,疯癫得很!
果然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别管是风光霁月,还是儒雅刚正慈悲向佛,内里的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若是能瞧见他们兄弟两个斗上一斗,定然精彩非凡。
嵇书翎看着烛火下眼睫垂敛,一副淡然出尘模样,如真的修出佛心的大皇子嵇书勤,心里浮现这个想法。
可惜了,嵇书悯如今已经废了,谁来争,也轮不到他来争了!
嵇书翎一想起曾经与嵇书悯斗的时候,还心有余悸。
嵇书悯这人深不可测,挡在他前头,遮天蔽日一般,让他甚至绝望自己永远都没有出头日。
可转念又一合计,因为嵇书悯不会争了,嵇书勤这副好兄长的样子是不是就一直会做下去?他们兄弟若是联了手,自己该如何是好?
但目前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嵇书勤平静而幽深的目光还在看着他。
嵇书翎的心在胸膛里狂跳,不得不说,他现在激动非凡,不明白为什么提出这个计划的嵇书勤能如此镇定?
计划实行前,最后一封信件中。
嵇书翎假意惺惺地提及了,嵇书悯少时曾在宫中发生的种种。
看似为关怀,实际是隐晦地告诉嵇书勤:你们兄弟间,皇后选择了你,嵇书悯遭遇了这么多,成了太子又失去了太子之位,你以为他真的能将你看做兄长,诚心地为你谋划吗?
挑拨的意味几乎从字里行间溢出来了。
心眼小的还没有针鼻儿大……嵇书勤看着信,脑海中想起嵇书悯懒洋洋地刻薄评价,觉得虽然有时候弟弟是不饶人苛刻了些,但对人的评价,倒是一针见血地准确。
笑了下后,嵇书勤的心情再次沉重下来。
这说的怎么不是实话呢?
母后明明知道那所谓仙人之事,可却从未提及父皇会做出这种举动,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嵇书勤有些不敢想。
嵇书勤越是等待,就越是冷静,当昨日,有人回报他说,嵇书悯已经入宫,被秘密关起来时,嵇书勤的心那一瞬仿佛石头落了地。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父皇真的对自己弟弟下了手,嵇书勤只能按照计划向前了。
天色彻底黑下来后,嵇书勤没有点蜡烛,安静地坐在黑暗中,宛如一尊挺拔的雕塑。
他想过趁着夜色去见嵇书悯,但最终还是未起身前往。
就算不提前知晓,自己弟弟也不会害怕吧……
第二日,嵇书勤以大皇子的身份,向朝臣传递消息,皇上要在宫中处理政事,让他们进宫觐见。
这话从他这儿传出去,竟没有人有所怀疑。
嵇书翎知晓后,在自己宫中踱来踱去,心绪不平:为什么,先是嵇书悯就算了,怎么这个才回宫的大皇子,竟也能压过自己一头呢?
但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了,看这时辰,赶忙出门了。
嵇书勤直至带着众臣们行至那处宫殿外是,心才忽然猛烈地跳动起来,仿佛有了实感般,阴雨的天气完全无法浇灭他心中灼灼的火。
手心的汗让他几乎捏不住伞柄。
宫殿内传来的声音,让嵇书勤头脑发昏,眼前甚至都腾起黑色,但他却听得一清二楚的,没有比他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
他清清楚楚亲耳听见了,父皇做了什么,父皇想要把自己的弟弟怎么样,想把其他的皇子怎么样,甚至……想将苍生百姓怎么样!
那一脚踹进去的时候,嵇书勤怒火中烧!
接下来的事情,好似唱戏台子上发生的一样,众人轮番登场,按照既定的流程对白,演绎了下去。
但嵇书勤最关心的,只有嵇书悯如何了。
自己的弟弟,狼狈地躺在那儿,就那么瞧着自己,嵇书勤觉得他身子轻飘飘得像纸片儿一样,可他却那么坚强,比自己坚强得多。
但接下来的一幕幕,是嵇书勤始料未及的。
众臣子请皇上禅位是他意料之中的,可让他代为执掌政事,却并非嵇书勤安排好想要的。
众人乌泱泱鱼贯而入,又流水般一泄而出……
只留下自己与弟弟,嵇书勤张张嘴,看见弟弟用一种洞悉的,似笑非笑的神色,安静地瞧着自己,他单薄的胸口轻微地起伏着。
嵇书勤想说点什么,喉咙却跟堵住了一样,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母后……母后她知晓吗?”嵇书勤压抑着问道。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皇后掌控后宫,都没来看一看,这让嵇书勤心中的猜测越来越发酵。
“知晓的。”嵇书悯挑挑眉。
“那她为何!”嵇书勤仰起头,无力感与愧疚感让他几乎不能看嵇书悯的脸,他此时深刻地意识到了,母后根本就不在乎弟弟,她是……恨着嵇书悯的。
“那张空白的圣旨,是母后让人传的。”嵇书悯思忖一瞬,最终吐出了这句话。
“什么?”
嵇书勤早已不同皇后来往了,似是这样,就能幼稚地表达自己的立场一般,他并未在嵇书悯府上安插人手,也无法安插进去,他关注的只是嵇书悯什么时候进宫,所以真假圣旨的那次,他并不知道。
皇后假传空白圣旨,并非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过是因为,那个时候嵇书勤还不知道此事,而嵇书勤又不理会她,她没办法用此事来刺激嵇书勤罢了。
“母后想帮我避着父皇,但终究是没法子……”嵇书悯听到自己说出的话,脑子里觉得好笑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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