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然后他看到一缕绿色的“丝线”从他的手上流向了她。
他微微弓下身子,深沉的眸子蕴着暗潮,竟比窗外的夜色更深。
“它是你所需要的吗?”
安静阖目的徐山山自然不会回答他。
但卫苍灏却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了。
他将伴随他多年形影不离的玉扳指取了下来,然后将它握入她手心,他眸光细致而敏锐地观察着,只见徐山山失去血色的嘴唇竟如涂抹了水粉,恢复了红润而饱满,气色也瞬间好了不少。
见此,卫苍灏放下心来,果断推开门出去了。
刚才他所做的事情古月伽容跟嘉善都看到了,只是他们没有出声干扰,关于他们身上的法器能够帮助徐山山一事,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也不必宣之以口。
给与不给,只讲究一个心甘情愿。
卫苍灏离开后,嘉善忽然道:“他们刚出现的时候,一身的血气。”
自从得徐山山帮助开了“天眼”,嘉善的眼睛就愈发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古月伽容视线从门边转回嘉善身上:“血气?”
“人死后,会产生一种血煞瘴气缠身,尤其是会依附在仇人身上。”他如是道。
古月伽容迟疑:“你是说苍灏他刚与人动过手……”
嘉善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她身上才是凝聚最多的。”
每一次见她,她救人亦杀人。
她是佛陀,亦是修罗。
古月伽容愣了一下。
“你是说,现在大厅中人人讨论的王府血案,是她做的?”他碧水波澜的目光迅速凝固。
嘉善垂下眼帘,道:“贫僧不知。”
他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念起了经文。
古月伽容眼神复杂地看向徐山山,清风徐徐,吹起额头的碎风飘起,她睡着的时候透明而干净,似陇着清晖的月华。
——
“山,第四件法器咱们到手了,可是……你什么时候才会醒啊。”
毛毛在徐山山的意识中唤她。
徐山山的这一具躯体已经濒临崩溃了,有她不知节制的使用玄术的缘故,亦有时限要到来的缘故,但好在第四件法器顺利获得了,她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吧。
“山,你快醒来吧,你的未婚夫们可能要遇到大麻烦了,你若再不醒过来……”
——
龙庆寺。
身着飘逸绸缎的大国师金缕华美,那流动的雅致勾勒出其盈盈腰身,她坐在中间蒲团之上,而十数位肃穆威严的高僧围绕着她而坐,颂佛声于寺穹内回荡。
此时大国师的表情略微有些痛苦,她正借助着高僧的法力,以预知梦推衍着将要发生的事情。
被割掉的头颅……巨灵降临于一个男人身后,他射出流星般照耀天空的光箭……晋王府被血洗……谢羽瑾的脸出现在其中……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喘息,眼底残留下的恐怖难以挥去。
未来的画面,断断续续,但她却不敢再继续窥视了。
“大国师,如何?你可看到陇东的未来?”龙庆寺住持见她睁开眼后,连忙爬起身上前小心询问。
“陇东的天要变了,晋王死了……”
她哑声道。
此话一落,一众僧人全都震惊:“什么?!”
“是真的,晋王被人杀了,凶手是一个身着玄色长裙的女子。”大国师笃定。
“她是谁?”主持急忙问道。
她并没有看清楚,于是冷着脸不语。
见龙庆寺一众僧人被她的话吓得六神无主的模样,她心生厌烦,站起身来时,人有些虚脱,于她而言这种程度的占算,太耗神了,远超出她的能力。
若非是谢羽瑾希望她能算出陇东未来发生的事情,她才不会如此亏待自己。
这时一双宽大的手轻柔地托住了她的后背,她回头一看,正巧坠入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内。
“国师,小心些。”
大国师当即眉开眼笑道:“羽瑾,你回来了。”
“嗯。”
“晋王死了,你知道吗?”她问他。
谢羽瑾垂下眸看她,瞳仁清澈如水晶,但此时却泛起了细碎的璀璨光华。
“……是吗?”
他的声音慢声拖曳,似疑惑,又似在慢慢体会这件事情带来的愉悦心境。
大国师赶紧表功道:“真的,我方才看到了,有一个很厉害的女人杀了他,我还看到他的头颅被她割掉了……”
说到这,她抖了抖,显然被对方如此残忍的手段给吓到了。
感受到她的不安,谢羽瑾立即安抚道:“别怕,若此事是真的,那么身为大国师你当做些什么,即便晋王有罪,亦是向王庭帝王伏诛,岂能被随意什么人就给杀了?你该维持皇室的尊严,替他找出凶手。”
大国师以为谢羽瑾会很高兴听到晋王死了,可他为什么还要替晋王报仇?
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大国师还是听他的话:“好,你说找凶手,那我就帮你找凶手。”
——
“大国师有令,凡可疑外地女子皆要被带去龙庆寺审讯,现在官兵正挨家挨户,几乎要将整个内外城都掀翻了来查问。”
“是啊,我听说都抓了好几十个了。”
“为什么要找女子?”
“我听说是因为大国师算出,是一个身穿玄色长裙的女子刺杀的晋帝,不,是晋王,人估计还没有逃出隆邱。”
“啪哒”房门被锁上,古月伽容刚从客栈大堂走上来,他神色严肃凝重道:“事情麻烦了。”
嘉善熬好药刚熄火,他起身道:“出什么事了?”
“徐山山跟苍灏可能闯下大祸了,现在城中口口相传晋帝已死,而大国师下令官府出动,全力追捕一位身穿织金玄裙的女子。”
嘉善一怔。
大国师?
“你说……大国师来隆邱了?”他难掩眼中的兴起的波澜。
“嘉善大师。”古月伽容看向躺着的徐山山,恰好她便是这一身不同寻常的打扮:“大国师据说神通广大,说不定很快就会查到这里来了,我们得赶紧离开。”
古月伽容正打算用披风包住徐山山,背着她下楼,却不料下一秒房门被人踢开,他们已经被官兵重重围住了。
当看到医馆的那一位老大夫出现在官兵中时,嘉善与古月伽容一下就改了脸色。
与此同时,一辆豪华的马车驶过宽敞的街道,停在了徐山山所在的客栈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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