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开口。石老二一眼就看出了年轻人是想找他卖东西的。对于这些主动送上门来的肥羊,石老二自然深谙宰杀的门道。他不动声色佯装照顾其他顾客根本不理会,却暗自观察着年轻人的一举一动。他在等待着年轻人自投罗网。但这个脸憋得通红,把本就黝黑的脸弄得黑紫的年轻人等了半天最终也没有主动找石老二搭话,而是紧张、犹豫了半天却转身想离开。一只脚都踏进了圈套还想再离开?如果真如此,那他石老二的店铺也真就该关张了。
“年轻人请留步!请恕小店照顾不周。”石老二急忙向转身回来的年轻人表示歉意:“小店物品齐全,如果您觉得价钱贵些,我这里还有便宜点儿的。”
“俺不想买东西,俺……”年轻人吞吞吐吐,话说一半却又咽了回去。
“想卖东西。”石老二友善地笑着。
“对对对!”腼腆的年轻人脸上闪出了黑黝黝的光。
“是什么东西拿出来我瞧瞧。”石老二故意露出随意的样子。
但年轻人却迟疑着攥紧书包四周打量了几眼店里的众人。石老二一见,招手叫过店里的伙计,自己引着年轻人就进了后店的房间。
年轻人从书包里拿出来的是一个被府城晚报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打开一层层的报纸,一个满是土渍的灰白瓷瓶摆在了石老二的眼前。
“这是俺在俺家挖地基的时候挖出来的,俺以前听人说过,以前的宝贝不能弄干净了不然就不值钱了,所以俺就没敢把瓶子上的土给弄掉。”
这又是标准的骗局。哪里会有那么多好宝贝偏巧就让你给碰上了?老子就是专门骗人的祖师爷,你们这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穷鬼,敢在关公门前耍大刀,不是找死吗?但他石老二并不立即戳破,他突然有了猫戏老鼠想逗闷儿取乐的冲动。这些日子的无聊烦闷,该找人消消怨气了。
“就挖出了这么一件?”石老二有意敲打年轻人。
“好几件呢!还有一罐子铜钱,都是什么宣和通宝崇宁重宝什么的,我上网查了,都是宋朝的,应该很值钱。”不知道年轻人是天生愚钝还是大智若愚,根本不理会石老二话里的嘲讽。
“现在出土的古钱币多了去了,哪里就很值钱了?”一听年轻人的介绍,石老二有了想一探究竟的打算。
“您城里的大老板可不能骗我们乡下农民不懂,您看这个崇宁重宝,网上说是什么宋徽宗的瘦金体,背后还有个十字架,能值上万块,还不值钱?”说着,年轻人从贴身的上衣兜里小心地掏出一枚古钱币,斑驳的绿色铜锈,真真的崇宁重宝折十大钱。
“弄一枚真古钱还不容易?这根本证明不了你这瓷瓶也是真的。”一见这枚古钱,石老二立即放弃了戏耍年轻人的打算。从事古董行这么多年,他石老二多少还能够看得出这枚古钱币是真的。
“一枚?一万多个呐!整整一大罐子,不信您看,我这里有照片。”说着,年轻人拿出手机翻出了照片给石老二看。
照片中,一个罐子里果真有很多古钱币。但石老二关注的并不是古钱币,而是装钱币的罐子——青白釉莲花缠枝大罐。不过照片只是从灌口从上向下拍摄的,并不能完全看清楚大罐的全貌。这次照片中的大罐上并没有多少土渍,而是被人擦洗地很干净。显然,这个大罐连同里面的钱币被人仔细、妥善地隐藏在了什么安全隐秘的地方。从这一细节,石老二推算出年轻人关注的只是罐子里的古钱而不是大罐本身。
“但就凭这张照片,也不能证明这瓷瓶就是宋代的,我也没亲眼看见你从地里挖出来。”
“您是古董店的老板,您不会亲自看看这瓷瓶是不是宋朝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石老二在古董行混了这么多年,偏偏就没有鉴宝的真本事,只能靠骗骗小老百姓混个温饱。
这些年来,他石老二经手的,都是他知根知底的假货,买卖也都是他卖出,人家买进,还从来没有一次是人家卖,他来买。但这次,他石老二发现了这个年轻人的一个大破绽,他想从中大赚一笔。但他石老二不是一个盲目的人,一辈子骗人骗惯了,自然也有防人骗的戒心。
“年轻人,你还别说你真来对地方了,如果东西真是好东西,我还真会花大价钱收了。但古董鉴定,是需要时间的。这样吧,你把东西先放在我这里,等我鉴定过了,咱们再谈。”
“那可不行!俺爹说了,东西不能离开俺的眼前,要看你现在就看。”年轻人很是认真。
“你知道什么?是不是宋朝的光凭眼睛不是就能看出来的,这得需要用仪器检测。再说了,我这么大个店面,还能跑了不成?如果你信不过我,那你到其他店里看看,看谁能收了你的东西?”石老二以进为退,试探对方。
“那、那……你总得留下什么凭证吧?”年轻人顿时面露苦涩。
“好!年轻人你痛快我也不藏着掖着,这东西你打算卖多少钱?”
“俺听人说,古代的瓶子,成百上千万的都有,俺这个,起码也值几十万吧?”年轻人狮子大张口。
“我也不用鉴定了,你怎么拿来的还是怎么拿走吧,这生意我不做了。”石老二最怕的就是这样不懂行情而又贪心不足的愣头青。
“那、那老板您说多少?”年轻人有些惶恐了。
“最多十万!我是真心想要你的东西。”石老二确实在打那莲花缠枝大罐的主意。
“最少二十万,不行俺就再找别人问问。”看来农民也不都是吃地瓜长大的。
“要不这样吧,咱先不计较价钱多少,我这里先拿出二十万,放在这个铁盒里,钥匙你先拿着,我再把这个铁盒放在我的保险箱里,等我鉴定完了,咱们再详谈,如何?”石老二又惯常地玩起了骗人的伎俩。
“鉴定得需要多长时间?”年轻人犹豫着说。
“最多半天。”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年轻人真是一个能吃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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