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萝卜。
“还有好多要洗?我爸呢?”
“你爸还在扯,”妈妈向背后看了看,“要洗的都在这里了。”
六个口袋。
“先吃饭吧。”我说。
“洗完这一盆再吃。”
我加快了速度。
半小时后,一盆洗完了。
妈妈又往盆里倒了一袋萝卜,我皱眉道:“不是讲洗完这盆就回家吃饭的么?”
“先泡到,等下来洗。”
一大桶水被倒了进去,萝卜被冲的翻了身。
唉。
我看着妈妈,心里很无奈。
晚上,洗好的萝卜被装上了三轮车。
我们坐在堂屋烤火。
“明天有没有什么要给你带的,唐优?”
“没得。”
不知何时,他们开始叫我的全名了,让我觉得,这个家,对我来说更生疏了。
“现在不喜欢吃油粑粑了啊?”
“喜欢,但是不是必须吃。”我说,“我睡觉去了。”
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一天没回张新的消息了。
打开手机,最晚的消息是晚上六点半的,问我吃晚饭了没。
我:[家里太忙,没时间看手机,不好意思,现在才看到你的消息]
张新:[没事没事,你在家忙什么啊?]
我刚要打字,又停了下来。
最终。
我:[家里种了萝卜,洗了一天的萝卜]
张新:[啊?]
张新:[要是你早点长大就好了]
是啊,要是我早点长大就好了。
张新:[手沾了冷水不要立马烤火,手会裂的,记得多穿点,多用护手霜,没了我再买]
我:[知道了,我睡了,晚安]
张新:[晚安]
妈妈去城里卖萝卜了,爸爸在家。
打牌。
唉。
这就是结了婚的男人。
妈妈回来了,是爸爸开着三轮车去接的。
我在家里煮了饭,菜也在热了。
“唐优,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是油粑粑,就是有点冷了,待会儿热到锅子里面吃,还好吃些。”
妈妈还是带了油粑粑回来,仿佛我还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儿。
锅里的菜不多,只有腊肉和白菜。
妈妈把油粑粑放进锅里煮,等热的差不多了就夹了放进我的碗里,说:“快试下,好不好吃。”
浸满了汤汁的油粑粑,有些烫。
我咬了一小口,说:“好吃,你也吃。”
然后给妈妈也夹了一个。
她,应该是爱我的。
我想。
要过年了。
依旧是三个人的新年,不过从爷爷奶奶换成了爸爸妈妈,我不是很高兴。
收了压岁钱,还是交给妈妈保管。
是的,我们的压岁钱,都是交给大人保管的,说是等我们成年了就给我们,可是这个成年,遥遥无期。
夜晚,爸爸说要放烟花,等到十二点再放。
我说我要睡觉,就上了楼。
他们在楼下开始打麻将,真的是吵死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拿了手机开始玩俄罗斯方块。
张新:[睡了吗?]
我退出游戏界面,开始回话。
我:[还没 你呢]
张新:[我也没睡,在看我外公他们打牌]
我:[我爸他们在楼下打麻将 好吵]
张新:[就一天嘛 忍忍就过去了]
张新:[实在不行的话你用棉花把耳朵塞起来,这样就吵不到你了]
张新:[我试过,很有用的]
我:[好]
男人可真是讨厌,用过年的借口打牌,一打就是通宵,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给家里的女主人做,这样的生活,想想都觉的可怕。
我用手机放着音乐,开始酝酿睡意。
“在下过雨的香樟树下等你,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倾城的轮廓……”
‘嘭!’放烟花了!
我睁开眼睛爬起来向窗外看。
城里红了半边天,乡镇的各处也是焰火,耀眼极了。
山村的道路变得宽阔,山里的烟花也多了,一家接一家,就没个停的时候。
新的一年,到了。
十二点整。
张新:[新年快乐,优优!]
张新:[转账520元]
我:[谢谢你,张新,新年快乐!]
张新:[睡了睡了,明天早起拜年去]
我:[晚安]
一夜无梦。
初一,妈妈说去嘎嘎家拜年。
我一起床,就把寨子里的年拜完了,收获了一大摞叫我好好读书,以及说我爸妈供我读书有多么多么辛苦,还有我读书一点也不累的话。
切,让你上个高中试试?累不死你。
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嘴上却是答应的爽快。
“是的,我一定好好读书嘞”
“我爸妈供我是辛苦”
“读书一点都不累”
真是没意思极了。
“唐优,收拾好没,到嘎嘎屋拜年去了哦”妈妈坐在三轮车后面对着楼上喊。
爸爸也在催:“快点嘞,不是赶不上你嘎嘎屋的早饭了嘞!”
我将还在充电的手机揣进兜里,下了楼。
车上,冷风刮的我缩着脖子,话都不说一句。
妈妈握着我的手,说:“你这手,怎么这么冷。”
“习惯了。”我说。
“哎,你这个手上戴的是什么?”我顺着妈妈的眼神看去,是手链,张新送的。
我收回手,说:“手链,同学送的。”
“贵不贵?你给人家回礼了没?”
“不贵,就几块钱。”我看向车外,雾有些大,可爸爸开的速度很快,让我有些慌,“开慢点吧,爸爸。”
“莫怕,你老爸开车,稳的嘞!”车速还是没降下来。
妈妈开始唠叨:“喊你开慢点就开慢点,这个雾这么大,到时候翻了看你浪搞?”
唉。
真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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