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星便会死,而且我并不知道如何使用溯生星复活他,你们可否帮我?”
尊者们齐齐摇头,“无能为力。”
“你们怕减少寿元,不愿出手?”姜篱蹙眉。
“非也,”散结尊者道,“我们五人,三人修剑道,一人修阵道,一人修星辰道。医道之术,我们只懂皮毛。这等移生换死,逆转乾坤的大术法,你只能找雪时。”
“你们堂堂大自在境尊者,连这都不会?”姜篱觉得他们在诓她。
侏儒尊者道:“三百年前你一剑入神,可曾无所不能?若你无所不能,又何须强行登仙?”
四个老尊者相视而笑,身形隐去,已是又回洞府去沉睡了。
圆柱之上,只剩下最年轻的散结尊者。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
散结尊者抚须问:“还有什么问题么?”
姜篱抿了抿嘴,问:“天极星说,逆转生死要承受因果,为何我醒来之后并没有感觉什么异状?”
散结尊者低低叹了口气。
不必他说,姜篱明白了,定是殷雪时用什么法子替她承受了因果。
“因果是什么?”姜篱问。
散结尊者嗯嗯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姜篱掌中雷火爆闪,凶神恶煞地说道:“不回答,烧了你这一把好胡子。”
散结尊者捂住自己一天至少梳洗三遍的胡须,道:“他本不让我告诉你。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因是逆天改命,果是天降责罚。”
“责罚是什么?”姜篱追问。
散结尊者沉默了一瞬,想起殷雪时的预先叮嘱。
违逆天理复活者,本应为万物所拒。然而现在殷雪时替姜篱承受因果,被万物排挤的便是殷雪时。为了减轻痛苦,他最好像尊者们一样休眠,但又为了人间的一切安排,他必须保持清醒。故而,他大多时候悬坐于星辉阵法之中,利用星辉隔绝他与万物的接触,并保持绝对的静止。
否则对他来说,每呼吸一口气,每走步一路,都是煎熬的酷刑。
散结尊者曾问他:“为何不愿告诉她,你受如此大苦。她要是知道,怎忍心再责备你?说不定,到那时她便会回心转意。”
可他只是静静摇头。
后来散结尊者意识到,倘若姜篱不再爱殷雪时,那么殷雪时承受的一切不能教她感动心疼,只能教她痛苦。而殷雪时亦有自己的高傲,他不愿用怜悯换取姜篱的爱。
故而,散结尊者只能选择隐瞒。
“其实你就不该让她对殷识微动心!”散结尊者道,“把化身捏得丑一点,捏成个麻子、瘸子,也是可以的嘛。”
说罢,他自己又明白过来,姜篱不肯再爱殷雪时,但她能爱殷识微。殷雪时想要继续待在她身边,只能成为殷识微。
可怜他老人家灭欲存生一辈子,若非把登仙的宝押在这女娃娃身上,破例允许其上天外天,也不能搅入这伤透脑筋的情情爱爱。只不过,逆转生死的惩罚不能编得太轻,否则很容易露馅。
他对姜篱道:“他失语了三百年。”
原来如此。姜篱摸着下巴思索。这天罚对旁人来说是噩耗,对殷雪时来说却不算太差。他自小练闭口禅,早已习惯了沉默。可无论如何,被剥夺了三百年前的言语能力,依旧不是件好事。
她在心里低叹。
何必呢?
五大尊者无法使用溯生星,便只能找殷雪时了。她转头去观星台,拾阶而上,浩瀚星辰下,白发男人被熠熠星辉拥在当中。姜篱走到观星台上,他似有感觉,徐徐睁开眼。底下两个白衣童子朝姜篱行了一揖,缓步退下。
也不知道为什么天外天这帮傻缺都喜欢悬在高空俯视别人,姜篱踩着剑上行,漂在与他齐平的角度,开门见山,道:“用溯生星救殷识微。”
他直截了当,“不行。”
姜篱道:“那我自绝。”
他声线冷清,“你死不了。”
姜篱:“……”
没错,有他在,她求死不得。
可恶,他是不是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信不信我揍你啊。”她怒不可遏。
他抬起脸,脸侧还留着姜篱之前揍他的那一抹红晕。
姜篱:“……”
“三百年前,我说厌你,是谎言。那时,我以为你婚期在即。”他垂下眼眸,轻声道,“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盘腿坐在剑上,沉默半晌,问:“你是因为我听了你的话强行登仙,一命呜呼,觉得愧对于我,所以用溯生星把我复活?”
星辉中,殷雪时脸庞如玉雕一样寂静。
“殷雪时,你不用觉得愧疚,错的从来就不是你。”姜篱望着他,说,“其实你说的话一直都很有道理,我本应该收敛一点,是我那时候年少气盛,听不进去。我试图登仙,不是因为你说讨厌我,是我自己后悔,想做些事去弥补我犯下的错。”
殷雪时轻轻摇头,“你没有错。”
“不,我大错特错。”姜篱攥紧拳,“那时候只顾着找你,忽略了其他人。现在想想,师父、老剑尊,还有燕珩……他们肯定有事儿瞒我。要是我早点发现阿竹需要我关心,早点发现师父不对劲,要是我不要总是闭关,总是上天外天来,是不是事情会不一样?至少、至少我就不会强行登仙,师父不会郁郁而终,苍岚也不会因为无人守护而覆灭。”
“所以,”殷雪时银灰色眸子注视着她,问,“阿篱,你后悔爱我了么?”
这一刻,山川好似安静了下来。
永夜星辰下,他们隔着星辉对望,中间短短一截子距离,仿佛是天堑深渊,难以跨越。
“是,”姜篱道,“我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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