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柔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她只不过是漂泊太久,身心疲惫,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港湾,停留下来,休养生息。
她可没有想过要顶门立户,这得多累呀!
还没等她推脱,实际上家里人也没有准备让他推脱。爷爷奶奶和她爹妈都举起了杯,仰头“唧溜唧溜”地就把杯中酒喝掉了。
落杯为定。
不管她愿不愿意,能不能够胜任,按照老家三姓寨的规矩,打她一回到这个家,她就已经被确定为这个家里的继承人和将来的当家人了。
罗曼柔自打一回到家,就被这种暖融融的氛围包围着,说不出来的舒坦和自由。
她也就来者不拒,频频举杯,不知不觉很快就把自己给喝醉了。
可是她觉得自己还能喝,自己还没有醉。
她不断地给她爹她妈以及爷爷奶奶敬酒,诉说着自己这么多年来对他们的思念和自己的委屈。
然后就止不住的哭。
哭得悲天泣地,哭得他爷爷奶奶、他爹妈也跟着一起陪着落泪。
她爹罗有福说,行了,不喝了,你赶了几天路,累坏了,今天就早点休息,明天爹带你到处转转。
罗曼柔说爹我没有喝醉,我还有好多话要给你们讲,你别把酒藏起来呀!
她手舞足蹈地索要酒壶,她妈、她奶奶却起身把她扶进了卧室,脱掉她的外套和她的鞋子,直接就把她按进了新换的崭新的蓬松的被窝里。
罗曼柔还在张牙舞爪地要敬酒,她妈李月英说幺儿,有酒有酒,我们屋里有的是酒,明天咱们再喝啊幺儿!
称呼都从“幺女儿”改成“幺儿”了。
她爹罗有福和他爷爷则还在桌上一边吸烟一边谈话。
爷爷说曼柔回来了,你们做父母的要赶紧问清楚她有没有对象。
没有的话,赶紧给她张罗。
二十四五岁了,再往后拖不得了!
三个孩子,跑得就剩下这么一个了,无论如何都要留在家里,留在身边。
一辈只管一辈人。
这些事情你们做父母的都要考虑周全,抓紧办理,不要又像你大女子、二女子那样,不明不白地就跟外乡人跑了,惹人笑话,让我们抬不起头来。
罗有福不耐烦地说爹你喝多了吧!有什么抬不起头来的?您说的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不需要您在这里再说一遍。
爷爷对罗曼柔爹说,你狗日的就是个犟牛,听不进去话。
老子还活得了几天?
我就是再糊涂,也忘不了家道传承这个道理。
奶奶安置好曼柔后,回到堂屋,看见两个都已经是老人的爷俩还在争吵,径直就对老爷子说,又喝多了吧?!赶紧回屋洗了睡。
爷爷说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回去睡觉,回去睡觉。
爷爷奶奶没有和他们住在一起。
罗有福催了他爹妈快二十年了,可罗曼柔的爷爷奶奶好说歹说就是不愿意下来住。
他们依然坚持住在解放初期建造的那三间土墙老屋里,自己种菜,自己养猪,说是自己还能动弹得了就不想麻烦后人,哪一天真的走不动了、干不了了再下来住也不迟。
老屋就在罗曼柔家的后面不到五十米的缓山坡上,被几棵上百年的古树环绕着。屋子用黄土夯成,屋顶盖的是爷爷自己烧的青瓦片,整整四十年了,却依然坚固如初。
罗曼柔回到家的第一个晚上,就这样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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