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跋山涉水了一天,疲惫不堪的他本来是不想理会这个成天无所事事而且不顾约定冒昧来找他的家伙的。
但高强却不依不饶地在那里喊叫,便不耐烦地拿着饭钵推开教室的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嗔怒地对高强呵斥道:
“干嘛?到底有啥事儿嘛?!”
高强“噗”地一声把快烧到嘴唇的烟屁股吐到地上,刻意地压低了声音,似乎要保守住什么秘密,又似乎捡到了天上掉下的金元宝一样,喜形悦色地对杨浩宇频频招着手,挤眉弄眼地说:
“快来快来!我告诉你一件好事儿!”
杨浩宇看着这张熟悉的表情丰富的脸,心中不由一阵冷笑:实在是想不出这高强除了借钱去买烟喝酒还能有其他什么好事儿!
高强,庐陵县城里出了名的小混混。
这哥们儿整天不是猫在庐陵县影剧院那烟雾缭绕乌烟瘴气的录像厅里看黄色录像,就是撅着屁股叼着劣质香烟在大街边与一班小混混赌五毛钱一局的台球,
要不就隔三差五地为泡马子和别人打架斗殴,瞅准机会就聚众诈金花打麻将赌博。
每周五、周六,高强铁定是要花两块钱门票进到庐陵县群艺馆二楼的舞厅玩耍一番的。
他总是高昂着他那喷满了摩丝的头、撅着屁股僵直着身板挨着个地搂着那些擦着血红口红、洒着劣质花露水的寂寞风骚的老女人们黑汗直流地跳舞。
一会儿快三,一会儿慢四,偶尔还关掉灯来段儿贴面舞。
或者是在转动着的镭射球射出的星星点点斑斓的灯光中,就着“冬天里的一把火”胡乱地蹦上一段迪斯科。
回过头来便会向别人炫耀说,今天又摸了哪个哪个的屁股。
“像个磨盘”。
又亦或是刻意地去触碰了哪个哪个的胸。
“软乎乎地,大得很”。
似乎那一滩奶子依然还掌握在他那粗糙的大手里一般,陶醉得他啧啧有声,回味无穷……
每个月就挣70块钱的工资,其实还不够这哥们儿喝黄酒的。
庐陵县城东大街上,一家挨一家,紧挨着一溜几十家的小酒馆。
这些酒家,几乎每家都常年挂有高强的赊账。
平日里,高强是断不敢从这条街上走的。
因为只要是他在这条街上一照面儿,一准儿就会有老板快速地从饭馆的门帘儿后探出个头来或者是追将上来,大声地吆喝道“高强,啥时候把饭钱结一结唦!”
高强总会加快蹬车的速度,满脸谄笑地扭头回应道“马上马上!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跑不掉你那点酒钱的呀您!”
……
杨浩宇心想,就这个家伙还能张罗出什么好事来?!
“你等着!”杨浩宇不耐烦地说,“可别再叫了啊!”
关上窗子,杨浩宇拿着洋瓷饭钵出了教室走下台阶。高强立马半蹬着自行车迎将上来,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告诉杨浩宇那个所谓的“好事儿”。
“走,走,走!有什么话咱们到外边去再说!”
杨浩宇警觉地四处扫了一眼。
此时的他仍然是高二二班的班长,也还是学生会的干部;同时又是年级学习尖子,是学校即将作为保送生苗子培养的对象。
那时已将近一米八个头的杨浩宇,或许是因为每天参加学校体训队训练以及作为篮球队长经常打篮球的缘故,身材健美得让人羡慕,加之一张俊朗的脸,配上一身考究的衣服,让他显得是那么地与众不同。
但杨浩宇却不想让老师和同学们看见他和这个社会上的二流子搅在一起,尤其是怕刘校长和班主任王老师撞见。
于是便装作不认识高强的样子径直快步地往校外走去。
高强用脚后跟蹬着他那辆到处“咔咔”作响的自行车,歪歪扭扭地紧跟在他后面。
“哎!我说,你别走那么快好不好!这次真的是有好事儿!是你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儿!”
高强跟在杨浩宇身后,自顾自地喜形于色地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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