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替沈知节擦了擦眼泪。
“多谢陛下。”沈知节满眼孺慕地道。
此次他入宫争当孝子,一为表现,二为打听皇帝如何处置恭王。
“恭王殿下竟敢如此大逆不道,简直不配为人之子。”沈知节试探道:“既然您已经回宫了,可要现在就派人去抓拿对方?免得对方畏罪潜逃!”
驸马总是以皇帝的利益为先,皇帝自然受用,面容温和地道:“沈爱卿不必着急,等明日上朝再说即可,你太急躁了。”
这个女婿什么都好,就是在政事上不够老道,单纯了些。
恭王那边,说不定都不必他亲自派人去找,以对方那副刚直的脾气,受到冤枉自会找上门来。
皇帝等着恭王来找自己解释。
届时,他当然会准许恭王觐见,给对方一个说话的机会,但并不是好心让对方自证清白。
他只是想试试看,能否借由灭门案一事在御书房激怒恭王,好抓对方一个现行。
只是,皇帝左等右等,直至夜幕降临,依旧没有人来通报恭王觐见,这让他有些不安,感觉事态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恭王,有何动静?”皇帝再次召来探子询问。
“回陛下,恭王殿下依旧闭门不出。”探子回道。
皇帝遇刺的消息传开后,恭王便一直如此,既不急着自证清白,也没有畏罪潜逃,就好像没有这回事一般。
闻言,皇帝面色凝重,倒真是有些摸不透恭王的心思,难道对方当真如此沉得住气吗?
没由来的,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
恭王府,内宅深处,华灯初上。
一群轻手轻脚的婢女们,整齐有序地捧着晚膳,送进王府深处的某座幽静小院子里,然后再轻手轻脚地出来。
阖府上下的人都知晓,这里住着深居简出的世子。
世子喜静,不受叨扰。
就连王爷与王妃进出都要格外小心谨慎,免得惊动了世子。
爱闹腾的小王爷就更加不许涉足了,这两年来,小王爷没少因为这事而挨打。
然而却鲜少人知晓,幽静的小院里除了世子以外,还住着一位尊贵的客人。
“哎呀,又到饭点了,吃饭吃饭。”一名声音活泼慈祥的白胡子老者,笑吟吟来到桌边,瞅了一眼菜色却嘀咕起来:“怎么没有烧鸡?贤侄孙。”转头看向后面:“叔公与你说了,今天想吃烧鸡的嘛。”
随着老者转头的方向看去,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信步而来,他看起来弱冠之年,面容干净俊逸,正是那位鲜少露面的恭王世子。
名叫赵思辙。
恭王世子轻叹了一声,好脾气地道:“皇叔公,您前天已经吃过烧鸡了,而且一顿吃了一整只,还半夜闹肚子。为了您的身体着想,以后还是吃清淡些为好,不能大鱼大肉,更不能大碗喝酒,亏得您还是位得道高僧呢,也不戒戒口……”
“好好好,且快别念了,念得叔公头疼。”老者面容无奈,举起手投降道。
这个被恭王世子喊做皇叔公的老者,一听就是皇室中人,而且还不是一般人。
他名为赵明惠。
这个名字曾风光一时,受尽大启百姓与文武百官的爱戴与拥护。
倘若有在朝为官超过三十载的官员在场,譬如勇国公,大抵就能认出来,他正是三十二年前,那位被宣布死于恭王外祖父手中,连尸首都没找回来的明惠太子。
此事若要从头说起,当真是说来话长。
当年,还是皇子的当今皇帝小嫡兄两岁,因这两岁之差错失皇位,所幸他们兄友弟恭,太子哥哥待他极好,还许他王爷之位与富饶封地。
可同样是嫡子,他不甘心,便想从嫡兄手中夺位。
终于找到机会,他终究还是仗着嫡兄的信任,暗下杀手。
派出去的死士回禀,当时亲眼看见明惠太子死了,尸首掉进了滔滔洪流之中。
但老天有眼,明惠太子没有死,他顺流而下,被一处深山古寺里的和尚洗衣时所救。
也许是漂流时撞伤了脑袋,明惠太子重伤痊愈后,不幸忘却了前尘,无处可去,只好留在古寺里出家当了和尚。
直到两年前的一个夜晚,他在禅房中打坐,忽然便想起了所有往事。
这还得了?
明惠太子彼时已是古寺的住持,但想起往事就修不下去了。
经过深思熟虑后,他与弟子们留下几句话:“为师此去了缘,归期不定,或无归期,汝等勿念。”
或无归期,不是说他想起了自己的太子身份,便看不上小小古寺,是说平反之路多艰险。
成则了却一桩千古惨案,败则一坏黄土无尸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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