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我叫李响。
当时父母给我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大概是希望我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他们的想法本身也带着点理想。
可我,其实没那么理想。我只是一个“响”不起来的普通人。
我本科毕业后就开始在津心医院实习。我的研究生导师和博士生导师都是津心医院的医生。这里对于我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它像我的专属学校,也像我宿命的终点。
我很尊敬我的老师,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精神科医生。
但是你猜怎么着,最后这两个人都进了精神病医院。只不过不是在津心,家属们对津心颇有微词,不肯再让他们住在这里。
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我的研究生导师的时候,他已经被确诊为重度抑郁。我们都很清楚,那种程度的抑郁,靠药物或者其他手段很难干预。住院,无非就是有医护24小时看着,不至于让他因为起了黑暗的念头而结果了自己。
他当时语重心长地教导我,让我一定不要跟病人走得太近,不要试图去理解他们、共情他们。别那么具有“人性”,人性这个词不适用在精神科医生身上。
对待病人,最好只把对方当一个研究对象。不要对他们好奇,不要刨根问底。
他如此劝我,一定是有他的道理。这两位导师,就是因为太专业、太想为病人解决问题了,最终在触及到一些可怕的案例和极度危险的病人的时候,被一步步引向了深渊。
这种坠毁般的崩坏,是不可逆的。他们无法从地狱里爬出来重见天日,只能永远被囚禁在正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彼岸。死亡,反而是他们唯一的解脱方式。
只可惜,家属不理解,世人不理解。他们为了责任,只能继续苟活着。
当时我答应的好好的,我说老师您放心,我,李响,一定会继承你们的志愿,拿出冲劲来好好干。我还说,您的嘱托我记下了,一定尽量避免与病人过多交流。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我走上了跟老师们一样的路。
精神病患者是很奇特的群体。
专业人士用病的成因、病症和学名将他们分类,然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病例。他们疯得花样百出。你永远不能用固有的经验去判断你的病人。
一开始,我觉得这难不倒我。只要我内心有所坚定,牢牢记住老师们的话,我就不怕应对那些病人的心魔。
但是我错了。
十九年前,我遇到了一个病人。哦,这位病人至今还生活在津心医院中。他的亲人已经彻底放弃了他,他靠着医疗保险和社会福利支付了一部分医药费,剩下的则由津心医院进行补贴。原因是这个人太奇怪了,奇怪到必须要将他控制起来,深入研究。
他成了我们医院实习医生的救命丹药。只要围绕着他,写几篇论文,基本都能在行业内有良好的发展。但同时,医院里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所有医生跟他的接触,不得连续超过一个星期。中间必须要隔三个月以上,才能继续接触。跟这个病人接触的累计时间不得超过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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