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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翊觉得这好不公平。
情深缘浅,他甚至在苦难中,都不知道求谁。
天地之间,他是一个罪无可恕的妖,不会有任何人垂怜于他。
唯一怜爱他的人,却已近薄暮,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你在想什么?”
重病在床的人是殊玉,可是终日郁郁寡欢的人,是这个身体健康能够长命百岁千岁的男人。
桑翊摇摇头,“没想什么,就是在想着你。”
殊玉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你想我的时候,就这么不高兴吗?”
桑翊知道她在开玩笑,将自己的脸贴在殊玉掌心,道:“那你捏捏我的脸,让我这不知好歹的脸长长记性。”
殊玉轻轻推开桑翊的脸,道:“油嘴滑舌。”
桑翊却猛地低下头,吻住了殊玉的唇。
他不敢用力,只是轻轻贴着,怕殊玉难受。
唇上沾着经年的苦涩药味,桑翊却留恋难舍,恨不得再吻得深一些。
他忽然想,他明白什么是喜欢了。
可是,会不会太迟了些......?
外面秋风呼啸,带上了几分冬风的凛冽,将屋檐下的灯笼吹得左摇右晃。
又要下雨了。
霜降。
桑翊照例折来一束花,插在殊玉床前的花瓶里。
秋日只有菊花,这菊花洁白如雪,殊玉很是喜欢。
桑翊每天去外面干活的时候,殊玉就会看着床边的花,打发时间。
他们初见的时候,桑翊还是一只兔子,为了保命,似乎也送过自己花。
殊玉想着想着,就笑了。
接着,她呕出一口血,闭上了眼。
桑翊端着炖好的鸡汤从院子里走进来时,就看到了殊玉朝着床边的花,静静地“睡”了过去。
洁白的菊花上,溅上了殊玉的血。
既圣洁,又妖冶。
桑翊以为,在殊玉离开人世的那一天,他会难过得撕心裂肺。
可是他却极度平静,平静地将鸡汤放到桌子上,平静地拿着毛巾,擦干净殊玉的脸,平静地将殊玉拥在了怀中。
“花这个样子,你肯定不喜欢,我给你再去采一束新的来。”
小院的前面,多了一方坟。
桑翊每日都会摘来新鲜的花,直到凛冬到来,没有花可以采。
他就这样该吃吃,该睡睡,一个人和之前殊玉在的时候一样,正常地活着。
直到有一天,山间飘起鹅毛大雪。
天地皆白,到处都仿佛一尘不染。
雪下了一夜,桑翊早晨推开门,看到积雪已经给坟墓盖上了厚厚一层白毯。
他拿出铲子扫帚,在殊玉的坟前,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
雪还在下,桑翊的头上落下一层白雪,像是忽然白了头。
他拿出一根胡萝卜,做成了雪人的鼻子。
一切做完,桑翊靠在坟前,道:“姐姐,你看,我给你把雪人堆好了,还用上了我最爱的胡萝卜。”
天地之间一片静谧,大雪压在树枝头,压弯了枝干。
桑翊闭上眼睛,化为了原形。
灰兔依偎在坟墓边,一如曾经,被殊玉抱在怀里,在大雪中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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