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已。
正要开口称赞一番,却又听刘沅吟道:“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这次没有婉转绵长,反倒铿锵有力,好似真有千军万马在这人身后作为支撑一般,只觉得这人气势更上一层楼,仿佛要将她狠狠压在底下一般。
“放肆!”
一声从她喉咙深处呵出,南方今年流民甚多,灾祸不断,这些她也是知道的,她也知道,朝中派去救灾的不少,发放的银两也不少,本以为这人是有什么苦衷,可这首诗一念,性质可就不同了,不管有没有苦衷,念这首诗就是死路一条,必斩之。
见她恼火,刘沅也收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凝神盯着她,如同空中的雄鹰盯着底下的猎物一般,她手上的刀便是她的利爪。
刘沅朝她急攻过去。
公孙淑兰出手便是刘嵊的回马枪,她应对这招应对得太多,破解之法早已不用脑子反应,身体自然而然便使了出来。
令她惊讶的是,公孙淑兰还真是丝毫没有改变刘嵊的枪法,也不知是她懒还是她觉得自己已经用得出神入化了。
见她躲过,公孙淑兰一副不可置信,临收枪时往下一挑,正击刘沅面门,一时躲闪,却不料面具高了一点,这面具叫她挑了下去。
她的力道极大,那面具又绑着头发,这一挑,她的头发也披散开来,可她并无要遮挡的意思,反正迟早会面对。
今日出阳,那光打在她面上,兴许是面具戴久了,接触到这阳光一时还适应不了,她抬手微微一挡,待很快适应之后又放了下去,将刀收回腰间,紧紧地拉着缰绳,眼睛瞥向公孙淑兰。
果不其然,她看着她这张脸很是惊讶。
“程,程十未!”
实在是想不到对自己对战的人会是程十未,之前她也见过她几面,虽说交谈不多,只不过是因为公孙祉与她走得很近,身为太子的公孙祉不得不让她注意着。
忽然,她好似想通了什么,急忙要回头,刘沅鞭马奔了过去,待她转头之际,脚下用力,直接跳到她的背后,她身下的马一时接受不了背上重量,往后退了几步,最后还是稳住了。
一杆枪打掉她抽出的长刀,可那柄短刀已划上她的喉咙,微微出血,只需她一用力,她便身首分家。
“你为何要如此做?”
前些日子倒是听公孙祉说起过程十未与程平去南方购货,谁知他们去南方组织了一场暴动,还率领数千人要攻打京城。
刘沅抬头看了看城墙之上的人,毕竟她与刘滁是夫妻,方才她本想一下子割断她的喉咙的,可一想到刘滁,她还是停住了。
她的四耶教她刺杀时,从未交过收手的法子,她只得凭力气强行止住,不过还是划着她的喉咙了。
说不心疼是假的,刘滁与公孙淑兰自幼一起长大,如今又是三年夫妻,心中还是有些情义的。
可是见刘沅看向自己,刘滁心中一怔,他有个念头,刘沅兴许会放过公孙淑兰,只要他开口。
见着刘沅挟持住公孙淑兰,他们身旁那些对战的将士们也都停了下来,离得有些距离,他们也救不了公孙淑兰,只得一直注意着刘沅手上的刀。
其中不少人见过刘沅,如此,皆是心中震惊。
刘沅低头看向公孙淑兰,一脚踢开她手上的枪,微微俯身下去,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不曾想公主记得我的名字,”她一手钳住她的手,手上的刀又深了几分,“多谢公主,不过,我的名字并不叫程十未。”
因着吃痛,公孙淑兰的眉目不禁紧皱在一起,又听到她说出一句话,公孙淑兰笑了笑,之前在她还是豫王妃时公孙世阳就找人探过她的底,几年前冬猎还找了刺客。
那时她竟是生生受了刺客一刀,危在旦夕,而后她又被诬陷入狱,那满身伤痕,竟也硬生生忍了下来,她也不得不佩服。
刘沅由后俯身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本名姓刘,告诉公主,只是希望公主走得明白一些。”
既说了这些,公孙淑兰也明白了她已没了活路。
只是,刘这个姓,还真叫她伤心。
还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城墙之上的人,刘沅便一刀割断她的喉咙,而后跳下马去,淡定自若地去拉她的那匹马。
声音发不出来一点,只能看见她的嘴唇微微的动着,她想要回头,却早已没力气回头,死前眼中都只有刘沅的背影。
她趴在马背上,手脚无力,只看见自己的血顺着马背滴落下去。
心中很是不甘。
很想再问些什么。
只是耳边除了风声便是轰鸣声,别人在喊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
心里好累,身上也好累,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了一般,她好想闭眼睡去。
刘沅飞身上马,看向城墙之上的刘滁,高声喊道:“德清公主已死,若是你们在负隅顽抗,我们不介意强攻届时你们都活不了。”
她的脸上有几滴血,披散着头发,在旁人眼中,她好似就是地狱爬出来的魑魅恶魔。
刘滁看着城墙之下的人,又看了看伏在马上没有动静的公孙淑兰,叹了口气,叫人开了城门。
他好似也想明白了刘嵊为什么觉得刘沅比他更为合适。
这人给他的感觉好似就是没有心一般。
不过,他也好不到哪去。
他们暂时在草桥关休整,刘滁也下楼去收了公孙淑兰的尸体。
他牵着马,一直牵到一处枫林。
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有带工具挖土,想着回去取,可脚下一软,竟站不起来了。
他抬头看向伏在马背上的公孙淑兰,心中好似有什么郁结着,半会儿都喘不上气来,想哭,却又不见一滴眼泪。
刘沅跟在身后,将手上的铲子递给他,而后又去撩开公孙淑兰散着的头发 方才在她手中还是鲜活的人,如今眼睛闭着,脸上的血色已经退下去了。
刘滁颤颤巍巍拿过铲子,用铲子撑着勉强站了起来。
“我知道,兄长也是对德清公主真心实意,只是我好奇,”刘沅转身望着枫林,有些叶子已经泛红了,地上落了不少,可还有些叶子还是绿色的,“我下手之前看过兄长的意思,既然兄长爱着她,为何不拦下我?”
刘滁铲开一块土,他虽没习过武,可身体素质并不差,手上力气也不小。听了刘沅的话,他才意识到,冷漠的是他,刘沅也只是遵从了他的指示。
“一开始就注定如此,既然在对立方,不是她死也会是我死,所谓各为其主,死得其所。”
他挖了好几下,泪水划过脸颊,他以为是汗要去擦。
刘沅只是在一旁看着,做了她该做的事,她又成为一个旁观者。
见着刘滁边哭边挖,她心中恻隐,可想着自己还要回去,不能就此截止,也不能因此而动摇,不然她以后还怎么拿刀,还怎么追寻自己回去的那道门。
看着马上的人,刘沅愣了愣笑道:
“她就是太过正直,若非像我一样阴险一些,还说不定谁生谁死呢。”
公孙世阳这两个女儿都很刚正不阿,虽说公孙玥比公孙淑兰要滑头许多,只不过两个都是行得端坐得正之人。
她倒是挺喜欢这类的人,只不过身在不同的阵营,也由不得她。
刘滁微微笑了笑,此番只不过是佯攻,他知道的,刘嵊有别的计划,只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刘沅,以她的性子,定然不会同意这样做的。
真正的计划,还没执行。
而他,迟早也会去找公孙淑兰的,届时再与她道歉也不迟。
只不过,届时希望他的尸身能与她近些,不至于他要到处去寻她了。
郎骑竹马来,绕树弄青梅。
只消她多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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