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心中更多的是失望。
“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你与我相处这么多年了,竟真的还能下得去手啊……”
林项发出的信他截过几次,可见他给公孙世阳汇报的字字都是在表达萧衔没有问题,没有任何不轨的行为,原以为林项是改变了想法想站在他这一方,不曾想他会在这时给他一剑。
见着陆九在为萧衔包扎,林项转头又看向刘沅:“两个豫王妃,其实老家伙我分得清。”低头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剑,“陛下之恩,不得不报,只不过,殿下,你是个可怜孩子,老奴不忍心,动了恻隐之心,如今这一剑,我不愧于陛下了。妻儿已去,老家伙也不求生了,最后关头,对不住殿下了。”
萧衔娶妻那日,他是真的开心,一直以来他早就将萧衔视作自己的孩子,这一剑留了一手,不会伤他太重。
挣扎着爬起身,他身子骨已经老了,被刘沅踢了这一脚,就算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杀了他还能让他少受些苦。
见他慢慢跪下,朝着城门叩首,刘沅抬头看向萧衔,见他蹙着眉头,又发现刘沅看了过来,萧衔随即放松下来。
刘沅在等他做决断,他也明白,走这一条路不能有太多心软,只是心中难受,他还是闭上了眼,点点头。
便听见剑划过风的细小的声音,而后便是血从脖子那喷涌而出的声音,他逼着自己睁眼看着,林项死时没有太多痛苦,刘沅没有故意要折磨他,手起刀落很是麻利。
就听刘沅朝刘一他们吩咐了一句:
“厚葬。”
回到公孙祉与刘嵊,两人打得一来一回,刘嵊喘了几口气,见着淡定自若的公孙祉,确实是不得不服老。
“大将军,荣华富贵,身份地位,哪样都不缺,为何还要走到这一步?”
两人的枪对峙着,刘嵊手上用力,可脸上是笑着的:
“殿下说的不错,不过老臣背负十余载骂名,遗臭千年,老臣心中委屈,老臣自始至终是先帝的臣子,知遇之恩报与先帝后人,理所当然。而且老臣自诩对公孙家也是问心无愧,守着边疆十余载,虽说为着天下百姓,只不过如今这天下是你公孙氏的,至此也足够了吧。”
对于刘嵊的名誉,公孙祉也无话可说,不管刘嵊怎样做,世间还是不少他的流言蜚语,骂他不忠不义,现在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朝中那些臣子又有几个承认,只是明面上给好脸色捧到天上,暗地里将人骂进土里罢了。
他只能说一句,便是“你辛苦了”也只能说这一句。
刘嵊倒是洒脱一笑:“太子殿下为人仁义,若是老臣此番败了,天下人有殿下护着,老臣心中也愉悦,届时那些骂名老臣也听不见了,自然就不会管了。若是此番赢了……”他回头看向另一处吵闹的地方,方才就一直留心着,他也清楚那里发生了什么,看着护在萧衔身前的刘沅,“虽不觉得豫王殿下如何,只不过,有浣儿在他身边看着,这天下也不至于太乱。”
为刘沅安排那百余人也是让她有压制萧衔的法子,不至于让萧衔暴戾无常,鱼肉百姓。毕竟,刘沅这孩子,他还是挺了解也挺放心的。
本以为被萧衔算计了一次后两人之间,准确来说刘沅会对萧衔抱有敌视态度,谁知她好像完全没有那种想法一样,该怎样做还是怎样去做。
硬生生受了公孙祉一枪,刘嵊也是欣慰,当初教他的他还没忘,就算有意减轻力道,可身体的潜意识还是原本的那样。
肩上的血肉被他那一挑,一下子便炸开来。
顺手击退上前来的士兵,他拉着缰绳使马后退了几步。
兵戈声从未停歇,无论有多乱,这些士兵还是奋勇无畏。
他们带的都是精兵,京城的禁军也不赖,一来一回,一场下来谁都没占好处。
刘沅急忙上前将他扶稳,而后盯着公孙祉,每次一看他,他总是会和她心中的秦鹤城重合,这次也一样,只不过她用力摇头,将脑中的念想摇了出去。
谁知,公孙祉还未开口,秦越便先一步冲了上来,一刀劈下,刘沅转身防备,奋力挡下,还未等她喘口气,剑上的力道一轻,秦越的刀便朝她下腹攻去,她手上缰绳一紧,马儿便立起前脚,稍微将秦越的马儿惊着了,逼得他后退拉马,算是化解了。
刀光剑影,公孙祉心下一紧,急忙抬枪挡住还要再进攻的秦越,眉目间皆是怒气,语气也高了不少,他冷目质问道: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秦越好似并不惧怕他这副模样,谦卑地回答:
“此人不除,殿下危矣。”
自从遇到她后,公孙祉好似就不再理智,兴许是将她当作成了官儿,为她伤神,方才见公孙祉那副模样,就怕他自己往刘沅剑上冲,他只得出手。
这些日子他看明白不少事情,会耽误公孙祉的,只有她一人,他欲为公孙祉除之而后快,哪怕会担责,他也必须那样做。
公孙祉还未开口,秦越便又朝刘沅攻过去,刘沅抬剑一挡,正要有下一步动作时,却见秦越的刀已被公孙祉挑下,一杆枪横在她与秦越之间,又见那枪击了一下秦越的马头,那马顿时不受控制跑开了,秦越不得不在马背上俯身去安抚,却也因此再没机会去杀刘沅。
刘沅不解问道:
“殿下如此,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殿下到底在想什么?”
她欲转身去对战公孙祉的禁军,却又被他的枪拦下,实在不解他要做什么,如今又走不了,刘沅只得耐着性子看向公孙祉。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问完之后,你要做什么,随你自己。”
刘沅偏头等着他说。
“若是给你另一个选择,安安稳稳过这一生,放弃攻城,你会选择吗?”
“这不是选择。”刘沅回道,“我从未想过放弃我要做的事。”
虽然之前犹豫过很多次,可她依旧顺从着自己原本的想法,她想回到自己的那个世界。
公孙祉看着她眼中的坚定,想着她在战场厮杀的模样,再不愿见她陷入危险。
趁她不注意,他抬枪挑落她手中的剑,那杆枪如今就指着她的脖颈,上前一步,便能贯穿她的喉咙,并且绝无生还。
刘嵊有些紧张地看着这一切,符月伶他们假意与禁军对战,实则正慢慢向刘沅和公孙祉靠近。
刘沅叹了一口气,若是就这样死在公孙祉手上确实有点憋屈,可她心中就是无法下定决心去与他对峙。
“你很像我一位故人,只不过他从不会和我说那么多话。”她低头看了看公孙祉的枪,刃上被磨得很光滑,看来公孙祉对这杆枪很是用心,“也是因此,我总对你下不了狠手,以前明明有那么多机会除掉你的。”
她不对公孙祉设防,公孙祉何尝也不是这样呢。
看着慢慢靠近的几个人,公孙祉毫不在意,只是离刘沅又近了些,轻轻问道:
“那位故人,你如今还将其放在心上吗?”
“我本将心映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说着也是伤心事,我如今这样做,只是想回到我原本的地方去。”
见着那几个人又靠近了些,公孙祉一杆枪转而拍在她脖子上,位置精准,一下子她便没了知觉。本想着就这样带她离开,谁知有人冒死都要冲上来,接着从他手中将刘沅拉了过去,他正要抢,另外的人好似与符月伶心心相印一般,负责阻拦公孙祉。
见着符月伶怀中的人,公孙祉冷眼下来,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柳乙他们不解,甚至被公孙祉盯得有些胆寒,只不过,刘沅是不可能交给他的。
“太子殿下,我们此番仅仅是为了沅儿,望殿下注意分寸。”
见过公孙祉的武功,他们还是有信心全身而退的,虽然单打独斗打不过 胜在他们人多,双拳难敌四手,很简单的道理。
公孙祉只得放他们离去。
事后,公孙祉也骂自己当时是糊涂了。
刘沅那样性子的一个人,那般固执,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会被改变呢。
他那时竟生了要将她囚禁的想法,若真的如他意将刘沅关在东宫,她指不定会郁郁而终,他并不想看到她那样。
既然她想这样做,他便陪她这一场戏也无妨。
只不过考虑到士兵百姓,不可能演很久的,只是,他还是信不过萧衔的为人,若真让萧衔做了皇帝,那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会怎样。
倒是刘沅想要回到原本的那个世界这个想法,公孙祉还真无法为她实现,那个世界的他们,早就不存在了。
心中又想告诉刘沅事实,又怕届时她更恨自己,无法接受这些。
实在是,无可奈何啊……
也不曾想,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回到原本的那个世界。
公孙祉望着撤军的一行人,刘沅还没醒,此番和符月伶同骑一匹马,所以要认出来很简单,他看了一会儿,心中好似燃起了什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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