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程子争这副蔫儿吧唧的乖乖模样,闻柏声勾了一下嘴角,抬手揉了揉他的脖颈。
温热的手掌在颈脖上摩挲了一下,力道很轻,但被带着粗粝感的薄茧磨了一下,后颈顿时生起了一阵痒劲。
程子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干嘛?”
“没什么。”闻柏声收回手,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了。
程子争的脑子难得空白了一下,一时半会找不出词语来骂他,只能含糊不清地抱怨了一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等一下。”闻柏声半蹲在他面前,按住他准备要抬起来的膝盖,另一只手将地上散乱的拖鞋码整齐,放到他的跟前。
“把鞋穿好,小心地上有玻璃。”
程子争心念一动。
看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碎片,闻柏声又低声道:“等一下我来收拾。”
程子争穿上拖鞋,垂眸盯着面前的人。
感受到他的目光,闻柏声下意识看了过去。
两道视线在空气中相撞,程子争别开眼睛,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干嘛看着我?”
闻柏声短促地笑了一声,带着薄茧的指腹在掌心下的膝盖上摩挲了几下,那磨蹭很轻,对方似乎都没有察觉到。
程子争的语气中有几分嗔怒,道:“笑什么笑?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闻柏声很轻地挑了一下眉,声音低沉,道:“没理由就不能看你?”
程子争的话一滞:“你——”
他垂下眼睛,小声嘀咕了一句:“神经。”
闻柏声站了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我煮了排骨粥,要吃一点吗?”
“嗯。”程子争应了一声,也站了起来。
似乎是觉得这个回答有些冷淡了,他又加了一句:“好。”
闻柏声突然道:“程子争,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
程子争猛地抬起头,“什么?”
闻柏声又重复了一遍,嗓音低哑。
“我们不闹别扭了,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
借着床头灯发出的那一点光亮,程子争看清了闻柏声的眼睛,他的眸色很深,在模糊昏暗的光下晦暗不明。
他的肩膀依旧很宽,却不似少年那么清瘦了,更多了几分成年男人的硬朗。
程子争的鼻子突然有点发酸。
他们之间明明只是隔了一步,却好像相隔了整整七年。
他还欠闻柏声一个道歉。
程子争动了动唇,还在感冒中的病嗓说出来的声音很沙哑,“你今天早上是不是生气了?”
他一向不擅长服软,只能先借这种迂回的方式开个头,再一点一点把真心话挖出来。
闻柏声敛眸,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没有。”
程子争动了动唇,低声道:“今天早上那句话,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闻柏声掀起眼皮,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人,眸色晦暗。
程子争哑着声音,一字一句认真道:“对不起,当年分手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伤你的心。”
闻柏声摇了摇头:“不用道歉,我没生过你的气。”
程子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闻柏声开口了,低哑的嗓音中似乎在压抑克制着什么,“所以……当年为什么说分手?”
当时为了逼他分手,程子争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原因,还故意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可他全都不信。
为什么分手?
当年是怎么说的来着?程子争忘了。
因为外婆生病了,没有那笔钱就不能做手术。
因为那个女人要带他出国,如果不肯走,她就要在校门口喝农药闹事。
破烂不堪的原生家庭就像是一道没及时愈合的伤口,从前伤口太深血腥脏污,他习惯性藏在心里,七年过去了,伤口已经变得浮肿不堪,腐烂到流着黄白色的粘脓,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更没办法说出口了。
要处理的话只能将心口全部剖开,一刀一刀把那些脏东西挖掉。
程子争本来就习惯把事情藏在心里最深处的地方,敞开心口对他来说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更别说把这些脏污丢到最在意的人面前。
闻柏声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许久,见他还是没有说话,垂下眼眸,轻声道:“还是不可以说吗?”
程子争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哽在心头,最终只能垂下眼睛,“有很多原因。”
“当时年纪小,脑子也不太清醒。”
闻柏声:“是么?”
对上对方探究的目光,程子争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闻柏声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把人拉进怀里。
骤然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鼻尖萦绕着那股熟悉又安心的冷淡味道,程子争下意识回抱住了对方。
两颗跳动的心脏隔了七年重新贴近,他们给了对方一个结实又温暖的拥抱。
闻柏声把头埋在程子争的颈脖处,他抱得很紧,肩膀微微颤抖,像是要把人嵌进他的怀里。
心脏的跳动声中,程子争听到了一道模糊又低沉的声音。
闻柏声道:“程子争,我们和好吧。”
他们从前也闹过别扭,和好就好了,今天也一样。
他们只是闹了个别扭而已,没有谁对谁错,和好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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