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允禾亲手为自己画的妆容。
“我觉得好看呀,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妆!”他这么说着。
允禾的心情只能说是又尴尬又自豪。尴尬的自然是违和的他,但自豪的当然是自己的手艺。
就在这种纠结的心情下,允禾还是艰难地开了口:“可是,你的妆和衣服很不搭……”
“没关系呀,”怀亚特侧过头,对着她咧嘴一笑,“我喜欢就好了!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
青年真诚的笑容让允禾恍惚了一下,她的目光向下移,突然注意到了他空着的左耳。
允禾记得很清楚,才下台时,他的左耳是戴了一颗浅绿色的耳钉。可是现在为什么没有了?
于是她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的耳钉呢?我觉得你戴上耳钉可能会更协调一点。”
“耳钉?”似乎是才察觉到耳钉不见了的怀亚特一愣,他往自己的左耳垂摸了一下,的确没摸到任何东西。
怀亚特低头往地上随意扫了一眼,没有收获的他抬起头耸耸肩,有些无奈地说:“可能是刚刚借化妆品的时候弄丢了吧。”
弄丢了?
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允禾现实世界是有戴耳钉的,她知道耳钉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弄丢的,除非他换了衣服。
可是,允禾不动声色地朝他的衣服瞄了一眼,还是那件燕尾服,没有任何变化。
那为什么会弄丢呢?
怀亚特没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他开口转移了话题:“我要准备修木偶了,甜心,你想来看看我的木偶们吗?”
木偶……
允禾想起了自己刚刚看见的蓝色眼睛木偶,来了点兴趣。
她朝着怀亚特的方向移过去,坐到他的身边,看着他木箱上摆放着的一个一个木偶。
当时隔着一段距离,看着昏暗的杂物间里的木偶时,允禾还有些害怕。可是现在,在灯光明亮里的房间里,她近距离地看见了这些小巧精致的木偶,那点害怕也消失了。
允禾随意地拿起了其中一个木偶,放到手心仔细观察。
不知是中西方文化的差异吗?怀亚特制作的木偶,与她在中国见到的木偶完全不一样,长相、服饰不一样就算了,就连大小也要更迷你一点。并且,这个材质……
允禾伸出手指,细细抚摸着木偶光滑的关节。
被涂成肉色的关节小巧无比,细腻的触感让她有些熟悉。
“这是……”
“玩具关节。”怀亚特回答了她。
允禾心猛然一颤,她抬头望向怀亚特,青年弯着的眼睛盈盈笑着:“我参考了玩具关节的做法,因为玩具的关节更灵活、持久度也更强,所以木偶用这种关节会更好,节目完成度也更高。”
“是吗?”她捏着自己手心小巧的关节,细长的一条,像极了那被刻上编号的指骨。
似乎是勾起了允禾不好的回忆,允禾对这堆木偶丧失了兴趣。
她放下了手里的这个木偶,站起身向怀亚特告别:“我觉得有些饿,我先去吃点东西,晚点我会准时来看你表演的。”
怀亚特没有阻拦她,只是笑着说好。
仿佛他今天的心情格外地好。
*
因为是狂欢节,小镇的人都来到了镇中心,商业街那边也摆上了长长一条集市。
允禾去集市里随便吃了点小吃,在人来人往间她看向了小镇最中心处,屹立着的标志性建筑——灯塔。
灯塔中央镶嵌着一颗四面体时钟,不论是在哪个方向,允禾都能清楚地看见它的时间。
已经晚上八点了,还有一个小时,学校的狂欢节表演就要正式开始了。
允禾收拾了一下,赶去舞台现场。
她和利维的节目排在最前面,几乎是才开场没多久,允禾就结束了表演。
结束了表演的允禾匆匆赶往台下,之前她站在上面弹钢琴时,似乎是看见了原主的母亲戴安娜在台下捧着一束花。猜到那束花可能是给自己的,不想让她的好意落空,于是允禾表演完就向观众区走去。
只是她看见戴安娜时是站在台上的,等她来到了台下,站在一个两个、人高马大的外国人中间时,她才明白,自己根本看不见戴安娜的头。
身高不够的允禾只能逆着人群,朝着外围挤去。
然而,小镇的居民们对狂欢节的热情是她无法想象的,几乎每一个居民都挤在这块狭小的广场里,允禾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才渐渐走到人群的外围。
脱困了的她一边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往高处走去,试图站在高处呼喊戴安娜。
可是忙着寻找戴安娜的允禾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广场的边缘,再后退一步就是漆黑的小巷。
等允禾察觉到灯光暗下来时,她才发现,自己早已踏进了这条陌生的巷子里。
广场上亮着的灯光似乎在这里被隔断,这条小巷仿佛形成了一条单独的结界,外面是热闹嘈杂的狂欢节,而这里是藏着罪恶和鲜血的埋骨地。
阴凉的感觉从背后袭来,允禾的头皮瞬间发麻,她本能地朝着光亮处逃跑,可是下一秒,她听见了自己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就在距离她半米不到的距离。
允禾根本来不及跑出一步,她的头皮就被人猛地一扯。
强烈的疼痛让她瞬间冒出了眼泪。
下一秒,她的头被人抬起,那张熟悉的、来自她噩梦深处的狐狸面具,咧着一张大嘴,出现在她的面前。
允禾的心跳在这一秒骤停。
她看见那双戴着银戒的手,摸向她的眼角,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紧接着,她听见了他未加任何掩饰的声音。
“怎么哭了?”
熟悉的声音令她浑身发麻,允禾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呆滞地看着这张面具下的人。
广场中心的钟声敲响。
指针指向了12。
零点到来,日期跳转。
1993年8月1日,莉薇死亡第十周年纪念日。
她看见了面前的男人,摘下了那张狐狸面具,笑着,朝她露出那颗小虎牙,左耳垂上的耳钉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远处的主持人拿着话筒,兴奋地宣布着压轴节目。
“下面让我们有请怀亚特先生为我们带来精彩的木偶戏表演——”
舞台上的木箱被缓缓推上台,化着妆,没有佩戴任何饰品的怀亚特绅士地朝着他们鞠着躬。
拉长的拖音后,主持人念出了节目的名字。
“《荒诞狂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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