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便消弭了。她哼了一声,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最好如此吧”,便扭过头去看窗外,不再说话了。但话中多了些信任的意思,欧阳克听出来了,感到坦白之后得到的小小的宽慰,穆念慈想到了杨康,想到了她的家国大义,黎融不必去考虑这些,不必担惊受怕,真是个幸福的人。
只是黎融是真的不需担惊受怕么?她自然是没有什么对于宋、金的善恶观念的,但知晓所爱之人的结局于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残忍。譬如此时,她虽倚在欧阳克臂间闭着眼,却并没说自己睡去了,晕车晕的厉害,她根本睡不着,只是听完欧阳克一番话后心里头是灌了蜜糖一般,也不觉得那样难受了,但她的脑子并没有闲下来,到了这个地方,她想到完颜洪烈等人被蒙古人埋伏的地点,离得应不远了。如何劝说完颜洪烈避开那条路,她必得好好想些能令人信服的说辞。
若没能避开,欧阳克势必要受一箭之伤,无论这大局如何变动,历史潮流如何翻涌,她也只有一个信念,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看着欧阳克受伤的。想到来到这里的机缘,黎融闭着眼睛,思虑着如何应对完颜洪烈的同时,又想到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神明,知道了她这一分执念,便偶然大发了慈悲,让她真正来到这里,保护这个表面上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然实际上却是只要给他一点温柔便能感动不已的人。
黎融那一点点偶然学习的心理学的知识在来到这南宋乱世之后帮了她无数个大忙,在成功说服了完颜洪烈换小路行进后,果然没有遇到蒙古伏兵。此时他们一行人因山路坑洼不平,不便马车行进,便弃了马车徒步行路,六七月份交界之时,天气暑热极盛,只静静待着,也会觉得仿佛整个太阳就这样压到了人身上一样,便是欧阳克这般武功不俗的,又给人抬着,仍觉得热的头昏眼花,心中烦躁,何况是后头跟随的穆念慈和黎融两个小姑娘了。欧阳克不时回头去看,见两人相互搀扶着,却仍落下了两丈有余的距离,心中不由更加焦急,只才张口叫了一声“融融”,便觉得喉咙干痛难耐,连带着胸膛之中也升起一股痛意,更叫他说不出话来,只在那供人抬着的椅上弓着身子咳喘起来,黎融又热又累,原已头晕眼花,听得前头欧阳克叫她,便只冲穆念慈示意一下便拖着两条腿赶上前去。
欧阳克咳得厉害,两条腿也隐隐有些痉挛之势,黎融忙叫抬椅之人先停下,自己解开包裹,将已蜡好的药丸取出来,就着囊中的水给欧阳克服下去,欧阳克咳得厉害,药吃得也不顺,水呛出来许多次,黎融无法,只得叫他将药含在口中,一面回身探过手臂去,疼惜不已地给他顺气,关心则乱,便听她又絮絮叨叨地念叨起来:“这些日子只怪赶路太急,也没有店铺抓药,更加没法子煎药,原能给你调理好的,这一下子只怕要落病根了,是我医术浅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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