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想出这个牢房其实不难,连二五这种货色都能在夷吾手底下活命,施只需稍稍使些手段,就能回到之前的生活。
只是他自己不愿意。
原因无他,仅因为夷吾的名字,和管仲的名一样。
管仲。姬姓,管氏,名夷吾,字仲。
管子,管相,管仲,管夷吾。都是这个人。
施自己所行之事不见得多高尚,他也不会因为夷吾的小人行径拒绝去讨好,不愿意在夷吾身上想办法,仅仅只是因为夷吾这两个字。
施认为夷吾不配这个名字,这是对管仲的侮辱。
二十五年前。
齐国。
“管相大人,临淄城内所有的流浪孤儿都在这里了,一共三十二人。”
听见下人来报,管仲放下手里的书简,他起身随下人来到院中,将那三十二个无父无母无家的孩子们记在了心中。
管仲轻轻地叹了口气,“孩子们受苦了。”
这是施第二次见到管仲。
这一年施九岁。一无所有。
此时的管仲五十五岁,官至国相,权力威望如日中天。
大概是操心太多,管仲的发须已经花白。
施是三十二个孤儿中的其中一个,面对恩人,却是有些不屑。他也无惧敬与不敬,直视管仲,道:“我歇够了,放我走。就直说吧,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管仲不解,“走?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都与你无关,总不可能一直都住在这里。”施也知道自己无处可去,可是他不知道若是留下,这儿是不是往后又要想尽一切办法才能逃脱的魔窟。
下人实在是看不惯施那副样子,明明是自家大人救了他,没有感恩的姿态也就罢了,反倒是感觉他们都欠了他一样,拧着眉喝道,“你这小子胆敢对国相无礼……”
管仲伸手制止了下人,他温和地看着施,道:“你当然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施却像一只被人欺负过的猫,炸着毛朝管仲嚷:“你以为你是谁,你救得了我一时,你还能次次都救下我?”
管仲语气坚定:“我能。”
“说得好听。”施压根就不信,“他们那些祸害不除,你就算是救了我,那下一个我呢?”
管仲依然自信沉稳,“我能除掉他们。”
施摇头,“我不相信。”
施早就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记得自己是被谁卖给了临淄城中的一个富商。
富商是个变态,喜好幼童,施并不是富商囚禁折磨的第一个孩子,他只是在屈辱的日子中活得最久的。
大概五年,或许更久,施总算找到了机会逃出了富商家,开始四处流浪。
流浪期间吃了很多很多苦,不过比起之前的生活,倒是也算不得什么。
因为天生美貌,为施招来了许多不善的目光,施在富商家里练就了一身求生的本事,还算能够应付。
不过次数多了,也会疲劳,心生退意。
当施在大街上被当众调戏,被流氓按在地上强行扒衣服时,围观的人或是看戏,或是畏惧流氓势力,无人站出制止。
他忽然就觉得这个破世道真是好没意思。
施几乎已经被扒光,他躺倒在地,被人踩着双手和大腿,他挣脱不开,也不再做挣扎,为首的流氓在哈哈大笑,“我就说是个男的嘛。”
那些人将他的身体暴露在众人面前,嘴里说着令人胆寒的话。
“听说他们上层人现在都喜欢这样的,大哥要不要也试试小男娃是什么滋味?”
流氓的视线上下扫描着地上的施,他咽了一口口水,笑了一声,“那就试试!”
施的眼里迸出强烈的厌恶和恨意,他死死盯着那流氓,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
流氓对此并不害怕,他抬起手,对着施的胸口,狠狠就是一拳。
“你再用那眼神看我?”流氓看着施的痛苦扭曲,很是得意,“又能怎样?”
“在这临淄城,见了我还不乖乖跪过来,你就有错。”
“能伺候我,是你的福气。”
说着,流氓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解裤腰。
大概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围观的人开始叹息着散去。他们救不了,却也实在不忍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
施被富商欺辱的那些年里对这个事情很熟悉,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费力才逃出来,外面的世界依然这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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