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没有车轿,而是在他们三兄弟少年时,老国公的管教颇严,哪里敢去什么烟花柳巷之地呀!
后头他们三兄弟都长大成人,又娶妻生子,老国公的年岁也上来了,生过几场病之后,就对府里的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外头的小事都交给大房的世子,大事才会自己决断。
可这太平年月,哪里还有什么大事呢?
因此就算国公爷现在不大管事,贺老三也不敢公然用府里的车轿去红香雅馆私会姑娘。
小时候国公爷对哥几个用家法的场面,那可还没忘呢!
才到了红香雅馆门前,就看到一个人,披头散发,形容猥琐地在那儿东张西望。
他正要喝斥,睁眼细看,却原来正是他的长随。
再一问究竟,原来这长随也是悲催,原本是来送信的,可就在街口处,就被人给偷了身上的钱袋子。
这位长随,长年跟在贺老三身边,十分的得力。
虽然三房在国公府里不算什么,可是在外头还是寻常百姓得罪不起的人上人。
他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哪有人不长眼,敢去惹他的?
他自然是拔腿便追的。
这一追可就越发的悲催了,也不知道怎么地稀里糊涂地就跟着小贼进了一个小巷,然后他头上就被套了个麻袋,整个人被放倒在地,又踢又打的,苦得他是哭爹喊娘啊!
好容易那踢打停了,打他的几个人也跑得不见影儿了。
他才哆嗦着扯下了头上的麻袋。
一瘸一拐地往红香雅馆来了。
贺老三听得无语,好半天才问,“你身上的信呢?”
长随也是才想起来这码事,赶紧慌乱地在身上搜翻。
搜了好半天,却是连个纸片子都没寻出来。
“三,三爷,小的,小的……定然是那伙贼人将信抢去了!还有我的钱袋子,还有”腰间挂的银三事儿!
贺老三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好了!你这般狼狈,没得跟进去,丢爷的脸,你便先回去吧,再换个人过来听差!”
那些贼人,抢些钱袋子倒也合情理,可抢那一封信做什么?
定然是这厮糊涂大意,没收好信,才给不见了的。
看来以后再来这边,就得换个更机灵的长随了。
长随一瘸一拐地走了,贺老三看着他走远,摇了摇头,就准备自己走进大门。
哪里知道才往前走了两步,打横走来一个人,也不看路,直直地就朝他撞过来!
贺老三自然赶紧闪躲,可那人五大三粗的,他躲都没来得及,就被那人直直地给撞倒在地。
那壮汉嘴里大叫一声,“哎哟,这位爷,怎么将您给撞倒了?快起来看看,可有哪里伤着了?”
贺老三本想破口大骂两句,可是再一看这人的块头,也就把咒骂的话给咽了回去。
而且那人一双手臂伸出,就将他给提了起来,他有心想挣脱,可那人的力道大得很,竟然撼动不了分毫!
“你,你……”快放开爷!爷可是国公府的!
贺老三正要大叫,又打另一边走过来一个人,热心地帮着扶住了他,还伸出一个巴掌,将他的嘴给堵得严实。
后头那两句,竟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贺老三就被这两个人半搂半拖,硬生生地光天化日地,给拖了出去。
而红香雅馆的大门,却跟里头的人都是死的一样,压根没有丝毫的动静。
红香雅馆与别家青楼不同,追求的就是一个良家高雅范儿,因此这个大门,就不可能跟别家一样,张灯结彩,大门敞开,还有拉客的姑娘和守卫了。
贺老三往日来此,都是约好了时辰,再在外头唤门,小等片刻,这才有一个高冷的老苍头来应门的。
此时此刻,看着无情紧闭的大门,贺老三的脑中,走马灯般地闪过了许多听来的悲催故事。
竟然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丝丝的悔意。
不是,他堂堂一个国公府的公子,怎么就把自己置于这般的危险里了?
在贺老三自怨自艾中,那两个贼人,已经是一左一右,将他给架到了旁边的暗巷里。
那捂着贺老三嘴的人,这才松了手,贺老三的嘴总算得到了自由,正要呼喊,却被趁势给塞进了一个麻核。
而之前撞倒他的那个络腮胡大汉,却是笑眯眯地冲他拱了拱手,对他道,“贵人莫慌,不过是要带贵人去瞧一出好戏而已。”
这两个人带着他,就跳进了围墙。
围墙里自然就是普通的民房,但这两个人似乎对这一带的地形十分的熟悉,带着他在各家院子里跳来绕去,最后跳进的那家,倒是让他眼熟。
这不就是红香雅馆么?
这两个贼人,带他来这里干什么?
总不会是捉了他,来要挟三姑娘吧?
他猜得虽然没中吧,但也差不多了。
一刻钟之后,他还真的见到了三姑娘。
那两个天杀的贼人,竟然将他扔进了三姑娘的闺房!
他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对三姑娘一直温柔小意,投其所好,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可也就是在茶厅里同三姑娘品茶插花,在花园子里散步闲聊,情到深处,也就是摸了摸小手,搂了搂纤腰,再有多的,就没舍得唐突佳人了。
不是他三十岁的人了,还要学那些毛头小子的作派。
他十几二十岁的时候,什么没见过啊?
那些女人,不是小心翼翼百般讨好,就是冷冰木讷全无情趣,哪里能跟三姑娘这样世上少有的纯真美人儿比呢?
所以他心甘情愿地捧上各种礼物,就为了换佳人莞尔浅笑。
可这两个杀才,竟然将他就这么给扔进来了!
进来了!
如此突兀,让佳人怎么看他,怎么想他?
他又不是登徒子……啊!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
他被扔进闺房,整个人骨碌碌地滚了好几滚。
正好滚到了绣塌边上,而绣塌此时,正有人儿一双。
虽然还没变成光不溜吧,身上还有两件小衣,但看架势,正是干柴烈火呢!
贺老三的胸腔中,那块他最珍贵的琉璃心,啪地,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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