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瞧清楚了,这场婚事,她不要了。
沈桃溪看着眼前的男人。
黑眸里最后的一簇星火熄灭,转为冷寂,而后唇角勾出讥笑,缓缓道:“我父亲堂堂齐国公,陛下亲封的盛勇大将军,曾经为了救你顾家,差点搭上了一条命,如今在你嘴里倒是一副不值一提的模样,竟还比不上柳家的随手一帮,我这一时竟不知该说你顾小侯爷重义,还是无情。”
“沈桃溪!”
顾锦文被她刺眼的笑激怒,差点便在这讥讽中失了冷静。
“我说过这场婚事不会变,不管你父亲最后是何罪名,我都不会提退婚,这样你还不知足,你究竟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你别忘了你如今等同于罪臣之女,没将你拖去教坊司,你就该感恩戴德!”
夹杂着怒意的不耐话语让沈桃溪眉心轻蹙。
可比起他口中的不知足,沈桃溪更想质问的,是他为何笃定她的父亲一定会获罪。
只是她话还未说出口,余光中便映出了不少身影。
远处停留的人又开始越来越多,借着赏景之名,带着看好戏的神色,三三两两,都时不时将目光落了过来。
这一场结束,名声大抵是剩不了多少了,好在她也不在意。
她唯一在意的,便是她父亲此事,绝不能被人议论。
若猜测的人多了,再被有心之人煽动蛊惑,那便真真是难以翻身,还会连累整个沈家。
思及此处,沈桃溪忽然撤去冷意,看向在顾锦文身后,试图自己站起身子的柳蕴诗。
她只能寻些众人更感兴趣的事来做,好让那些枯燥的朝中之事被寥寥带过。
比如她的婚事,比如她好像被人抢了夫婿,这些更容易被人议论的男女之事。
“好,既然这场婚事不会变,那眼下,你送我回沈府。”
“沈桃溪......”
“适才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替柳蕴诗出头,置我的脸面于不顾,如今旁人已经知晓她有了你撑腰,这难道还不够?”
顾锦文似有犹豫。
但那停顿不过一瞬便散去。
男人抬眸扫了一眼远处经过之人,而后看向身后双眼通红,却紧抿着唇不发一言的柳蕴诗。
彼时的她正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浑身狼狈,可无声的眼泪却更衬得她楚楚可怜。
“她平日极少能出府,怕得罪贵女,今日本没打算来这秦水河畔,是我经过柳家,说要带她来看看。”
顾锦文眸色深了几许,再无停留,大步行了过去。
“你来此处定有马车跟随,何必同她争这些,等过几日差事忙完,我会去沈府。”
“不必了。”
沈桃溪看着眼前的男人停在柳蕴诗跟前,微微低头,好似问了一句可有受伤。
回应他的是摇头,是眼泪,是一句因委屈而说不清楚的对不住。
若她从未同顾锦文扯上关系,这一幕倒也有点子意思,像极了戏台上未戳破情爱的男女,随便一个对视,便能瞧得人心神荡漾。
可惜唱戏的人是顾锦文。
够狠,也够薄情。
沈桃溪收下那些落到她身上的目光,抬头看了看。
日光耀眼,逼得她需得眯起眸子,才能在这亮色中护住自己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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