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溪打了个哈欠,将手中泥人交给金盏去放好,而后重新靠坐在床榻上,让人将针线篓子拿了过来,替父亲缝起了鞋。
牢里该是极其阴凉。
正好她早些时候闲来无事,替父亲做了双鞋,今日上头还差一些个收尾的地方,她做完了,便能一并带去给父亲。
“姑娘,仔细眼睛。”
“不碍事,只剩下一点便能做完。”
说话间,沈桃溪余光映出篓子里一个绣了一半的荷包。
她缠线的动作微微一僵,倏尔想起,这是她准备赶在上巳节做出送给顾锦文的东西,连荷包的颜色都是选的冷沁的青绿。
只是父亲出事后她便没了心思,也记不得还有这么个荷包在等着。
沈桃溪将那未绣完的荷包拿出。
她的女红其实不太好,之前也曾给顾锦文绣过荷包,但他虽会收下,却极少会佩戴。
眼下看着这未绣完的东西,她轻笑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带着讥讽。
还好没绣完。
若她将这还要熬好几夜才能绣出的荷包送给顾锦文,她半夜起来都会被自己气哭。
“外间可还烧着炭?”
“回姑娘,这段时日又有些凉,便燃了一些。”
“嗯,把这个拿去外头烧了,烧干净一点,连灰都别留。”
金盏顺势看了过去,圆溜溜的眼瞬间又瞪大了一圈,“这不是姑娘新做的......”
“奴婢这就去。”
玉簪扯了扯身侧的丫头,生怕她一时嘴快,又说出了那个无情无义之人的名字。
......
此时的清远侯府。
顾锦文刚踏进书房,后头顾老夫人便跟着来了他的院子,后头的丫鬟还端着新热好的炖汤。
“我就知道我儿有本事,不必靠任何人!今日送来陛下赏赐的公公也是这般说,说我儿一点不输当年的老侯爷,还说陛下如今啊,极其看重咱们侯府,这往后,可是说不准的青云路!”
听见这话,顾锦文并没多少高兴之意。
他忆起大殿上帝王那似笑非笑的眼,还有在问起他和沈桃溪婚事后的那阵沉默。
他自然是按着大皇子的话开了口。
先是甘愿领罪,说其在知晓齐国公入狱后,依旧没有取消亲事的打算。
而后便是求情,盼帝王不管齐国公如何,还请放沈家大房家眷一条生路。
丝毫不担心自己是否会被连累。
良久的沉默之后便是帝王带着压迫的大笑,随即赞赏落下,连大皇子也跟着高兴了许久,同他投来了满意的目光。
可他的激昂只维持到了出宫。
踏上马车的那一刻,顾锦文又陷入了阴翳之中。
一想起好不容易被帝王瞧见和赞赏,可似要委以重任的缘由,竟还是沈桃溪,他心底便是止不住的暴戾和焦躁。
而除此之外,顾锦文也想起,他等了两日都未等到沈家的消息。
无论是沈桃溪口中赌气的退婚,还是她气话之后的低头,通通都没有。
沈桃溪好似还憋着一股气。
在同他闹,同他僵在那,怎么都不愿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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