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寻来的所谓罪证,逼进了大牢。
他如何不知在他入狱后家中会行得有多艰难。
他甚至都没法子去打听,打听他的妻子可有犯病,打听他的儿女可有因此受委屈。
沈耀盛在牢里想了很多。
他知道他一定能回去,但他想起曾经父亲征战了几十年,想起自己也在朝中二十几载,突然就不知往后的路该如何行,才能护住家人,才能更加稳妥。
“父亲......”
沈桃溪的声音逐渐平缓下来,唤回了沈耀盛的思绪。
她说得有些慢,试图让话语听上去温和又平静。
“母亲一切都好,只是忧心父亲,不免就消瘦了几分,大哥也辛苦了一些,为了能知晓父亲的消息,四处奔波,大姐姐近来回府得多,一边陪着母亲,一边等着父亲的消息。”
沈桃溪并未提起中间的难处。
她知晓,那些事父亲总会知道,不必在牢中就讲给父亲听,徒增担忧。
可沈耀盛在朝堂多年,如何听不出女儿话中的刻意隐瞒,甚至只瞧着今日女儿独自前来,他便知一定是发生了其他事。
“溪儿不必瞒着父亲。”
沈耀盛看着她,眼角湿润,语气却低沉,“同父亲说,锦文为何没陪着你,白哥儿可是出了事?”
沈桃溪唇瓣动了动,想起刚一瞧见父亲,便让他误以为今日是顾锦文想的法子,刚停下的眼泪就又有冒出的迹象。
在父亲眼里,顾锦文大抵和大哥哥一样重要。
“他......”
沈桃溪顿了顿,犹豫半晌后倏地弯起了唇,故作轻松道:“他近来公务繁多,也不太好跟来,父亲不必担忧,只管顾好自己的身子,我们在家中等父亲归府。”
沈耀盛目色越发沉重,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知晓此时大抵是问不出什么,他压下心中思绪,强行扯出一抹笑。
这一趟,总不能让女儿带着担忧回去。
“溪儿带了这么多东西来瞧为父,也不怕王爷见了笑话。”
看着金盏和小厮提着食盒和包袱站在一侧,沈耀盛无奈又宠溺,对着那些东西摇了摇头。
“这么一点东西怎么会多?”
沈桃溪抬手抹了一把泪,不顾地上的泥泞灰尘蹲了下去,一一打开那些包袱。
“食盒里的吃食都是母亲亲自做的,这些个包袱里不过放了两件厚实些的袍子和鞋,女儿本来还想给父亲带些书来解闷,但师父说书不太稳妥......”
沈耀盛仔细听着女儿的话。
这一刻,他不再是战功赫赫的将军,不再是陛下亲封的国公,也不再是牢中不明生死的有罪之人。
他只是一位父亲,在感受着女儿的依赖,感受着家人的重视。
而这些许久未听见的琐碎念叨,仿若春光落进阴暗,连阴沁的牢房都好似逐渐有了暖意。
沈耀盛感激地望向外头,试图瞧一瞧将女儿带来的谢瑨。
可入目之处并无身影,连看守之人也都一并退了出去,甚至每日里隐约会听见的审讯之声也都没了动静。
安静地好似整个大牢都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可以放心说话。
这不像是刚回京都的谢瑨能做到的事。
在这样不同于普通大牢的地方,他不仅能出入自由,还能唤得动里头的人。
这一刻,沈耀盛终于隐隐感觉到了谢瑨手中那部分瞧不见的权势,也莫名觉得,待溪儿离开后,谢瑨大抵还会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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