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来,晏黎从未踏入过的一个地方,便是此处。
书房,承载着她曾经太多太多的回忆,在她还活着的那一年,父亲死后,她便将此处当作了她的禁地,不愿在踏足。
三年过去,温灏的模样愈发俊朗,身上不再似以往的书生之气,反而多了几分被磨砺出来的官威。
寻常状元皆是从六品官做起,唯有温灏是一个例外,正五品,入职翰林院,为侍读学士。
虽然官职尚可,可在晏黎看来,也不过是一个陪读。
岂不料,仅仅是一年左右,他便又升了一品,从陪读的,变成了讲课的,成为了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典范。
时常引来不少读书人入府拜访。
夏夜,凉风萧萧,竟是吹开了一扇窗门,一抹月光洒了进来,刚好铺在那案桌之上。
温灏举起毛笔的手一顿,瞧着那握在笔杆处,白得不正常的手,呼吸不禁都慢了几分。
其实,晏黎三年来未曾怀疑过自己是死是活,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能握住东西,除了人。
刚开始的时候,她并未发现过异样,直到一日,她端起杯子喝茶的时候,一个进来收拾房间的侍女突然丢了魂一样的,朝着房外跑。
甚至嘴里还时不时喊着救命,闹鬼之类的话。
只是她的记性向来不好,没过多久,这件事便被她抛之脑后,还以为是温灏下了命令,才让她身边的活人没一个敢靠近她。
晏黎回过神来,望着那宣纸上画完一半的画像,只觉得有些眼熟,好似在何处见过一般。
她不禁懊恼。
早知他在作画,她便再迟一步好了。
说不定这纸上人还是他的心上人,若能寻到,便能坐实他杀妻另娶的诡计了。
今年是第三年,距离他们新婚那日,还有三月。
三月之期过后,温灏就算再另娶,便无人再会议论,甚至还能拿深情当幌子,骗骗纯情的小姑娘。
就在晏黎想着要如何才能让温灏发现他身边有鬼的时候,他那握笔的手突然往上移了几分。
此时的她正趴在温灏的肩头,压在他的身上,猝不及防的便被握住了手。
极为奇怪的触感让晏黎下意识的想要将手抽回去。
可不知是不是她太着急导致她无法松手的缘故,竟是好一会儿,她都没能成功,反而被温灏强行拉着在那宣纸之上描摹。
温灏似乎并未有打算画脸的意思,晏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手中不禁又紧了几分力气。
顿时,那笔头的浓墨垂滴,落在那宣纸之上。
温灏的手不禁微微一松,眸光却紧紧锁在那笔杆,而晏黎见那被毁了将近大半的画作,不禁一笑。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大抵是温灏松了几分力气,晏黎脱手后便飘了起来,坐在那扇打开的窗户上,瞧着天上的圆月。
鬼是没有影子的。
因而她并不担心她会挡住什么。
可原本那盯着画看的温灏不知为何竟是站起身,朝着窗口走去。
见此,晏黎蹙眉,心中不禁生疑:难道他还能看见她不成?
可温灏却只是仰起了头,苍劲有力的手指落在那窗沿之上,却又极好的避开了晏黎的身子。
晏黎松了口气,再次转过了头。
可她不知,在她转头的那一瞬,温灏也垂下了眸子。
望着近在咫尺的晏黎,他心间剧烈的颤动,手指竟也是失控般,想要抓住她。
然而,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他又及时克制的停了下来。
原来今日白天所见,并不是他的梦。
她真的回来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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