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子弄得阴雨绵绵的心情,逐渐转晴。
为了个陌生人生闷气,最是不值得。
苏白微微抬头,眯眼瞧了瞧蔚蓝的天、胖乎乎的云,只觉风吹在脸上,都温柔到叫人生醉。
小梅一边走一边捧着糖嘀咕:“这个给我,那个给我姐姐,这个给我妈妈,那个给我爸爸,还多了一个.......嗯,还是给我吧,我捧着回去好累的。”
苏白:“......”憋住,不能笑。
-
半夜。
“轰隆——刺啦——噼啪噼啪——”
天上一阵连环雷,闪电炸开,豆大的雨珠子砸到房屋上,吵得人耳朵疼。
苏白被惊醒。
猛地坐起来。
外头还在噼里啪啦又轰隆刺啦,如此势头,在寂静的乡村深夜里,显得格外可怖。
苏白都听到小梅的哭声了。
紧跟着,一串脚步声“哒哒”踩着水,还有人在说话:
“快点,这边你来收,苏知青的我来弄!”这声音,是杨婶子。
“好!”小梅她爸应道。
苏白愣了愣。
衣服!
她急忙下床,把伞撑开,双手抓着伞柄防止风吹歪,跑到杨婶子身边帮她顶着:
“小心点,别摔了!”
杨婶子见她穿着睡衣裙就出来了,泥点子将白顺的衣裳搞得脏兮兮,道:“你快回去!”
“不用,我给你撑伞。”
杨婶子见状,也没再多说,三下五除二把衣服收拾到怀里抱着,跑着回了堂屋。
小梅她爸也跟着进来了。
“哎哟,这雨可真大。”他将衣裳被单什么的放到凳子上,甩了甩头,又拧了拧衣服上的水。
杨婶子因为有苏白的帮忙,没被淋湿太多,就是裤子跟鞋得换了。
她把苏白的外衣裤子递给苏白:“你快回去吧,这风吹的也冷,别感冒了,我去煮碗姜汤,到时候给你送去。”
苏白接过衣服,点了点头:“好。”
然后艰难地撑着伞,回了自己屋。
杨婶子看了看黑布隆冬的外头,皱眉:“你说这雨会不会把谁家泥巴坡给冲散了,这么大力气砸下来,脸都生疼。”
小梅她爸埋头挤水:“谁知道呢,明儿问问。”
“也是。”
随不管这个,去厨房烧了热水,让小梅她爸洗洗,又煮了姜汤,给苏白送了一碗,都喝了才又睡下。
-
苏白将睡裙脱下。
老式的小衣服,还没以后的花样,苏妈为了舒适度,给原身选的都是纯棉无钢圈的。
即便没有强力的举托,苏白de也长得挺巧可爱,肉呼呼白里透粉,个头饱满。
把有些湿的衣服重新用衣架挂在墙上,又换上新的睡裙。
幸好,睡裙考虑到换洗,也带了两套。
感觉有些冷,苏白坐到凳子上,捧着姜汤吹了吹热乎的白气。
想了想,还是从[百花空间]里拿出一朵玫瑰来,直接扔到姜汤里,用筷子搅和搅和。
吸一口......
嗯,这味道,一言难尽。
但为了身体健康,苏白觉得自己还是得喝了。
于是屏气,一口气直接闷进肚子,本来还发凉的胃,即刻便暖和了起来,身体格外舒坦。
又用白水漱了漱口,苏白才又钻到薄被子里,裹着身体,听着窗户外呼啸的雷雨闪电,竟莫名有种安全感。
有道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的小被窝,自巍然不动安如山呐~~
*
第二日,清晨。
雄鸡咯咯咯,太阳暖烘烘,鸟儿渣渣渣。
苏白走在去上工的路上,心情雀跃,步伐轻盈,要不是来往还有其他人人,她都快要甩手蹦起来了,还要哼歌的那种~
因为这清晨的风景,实在太好。
山叶水绿,草儿嫩青。空气里都是植物的清甜味道,虽然还是夏日,但因为昨夜下了暴雨的缘故,风湿湿的,有点凉,扑到脸上润润的。
如此美景,谁看谁不迷糊。
反正苏白是陶醉了。
连今儿个要重新洗一次衣服的心累,都没能影响她的好情绪。
带了集合地点。
草拔完了,今儿要分配新的任务。
马大队长带着个本本,刚走到知青们前面,还没开口说话呢,就听一声:
“哎哟,我敬爱的队长勒,您可要给咱家做主啊!”
苏白感觉声音耳熟,顺着看去,顿时脸都黑了。
呸,晦气,大早上的好心情全没了。
来的人正是昨天说三道四的张三婶。
她跌跌撞撞跑过来,噗通就扑到地上,抱着马大队的一只脚,哭着道:
“昨儿下雨,我家后院挨着的土坡全滑了,正好埋了咱鸡窝,全死了,全死了啊!”
马大队扯出自己的脚,忙后退几步,跟她保持距离:“你起来说,这个做派是想干啥!”
这年头,抓作风问题可是一抓一个准儿,马大队可不想被人说“封建”。
新时代,可不能跪官儿。
张三婶抹了把脸上的泪,道:“我就是想求求您,您是咱的大队长,我是集体的一份子,咱家的就是集体的,那我家的鸡被土埋没了,您看,能不能从你那边拨几只过来?”
这边的热闹,早吸引了一批人过来瞧。
一听张三婶的话,就有人嘀咕了:
“她脸咋这么大,敢要集体的东西?”
“就是,做白日梦吧。”
马大队冷着脸,不耐烦这样的歪理:“我看你是被雨淋了脑子,糊涂!我也懒得跟你废话,这里头的道理,谁都能跟你说明白了。
我还有事儿,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在这丢人。”
张三婶见状,又要再哭几嗓子。
马大队一个刀眼过来。
虎目熊背的汉子,顿时把她吓得没了声儿。
人群隐约传来哄笑,张三婶闹了个没脸,咕噜一下爬起来,拍拍腿上的泥巴,歪着小脚飞一样消失在了大家眼前。
别说,这人脚小,但跑起来可真快。
-
张晓梅来的比苏白早,听到的事儿也多。
瞧了张三婶这一出戏,忍不住凑到苏白跟前,压低了声音:“你知道,昨晚滑坡的人家,有多少么?”
苏白摇头。
张晓梅兴奋地分享:“就刚才得张三婶一家!你说,这儿的人几乎家家屋子后边都靠着小山坡,咋就她们家屁股后头的土松,雨一冲就散了,还刚好埋了她全部的鸡?”
苏白意外地挑眉,唇角往上提。
想起昨天这张三婶的碎嘴子,意有所指道:“可能是造了口孽吧,没积福,所以遭殃了。”
张晓梅急忙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她们这边,扯了扯苏白的手:
“你注意点儿,别什么都说!”
苏白这才反应过来,如今的年代有些特殊,忙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保证不乱说话了。
张晓梅眼珠转了转,凑到她耳边,用气声道:“不过我觉得你说的对,我听人说,这张三婶的嘴啊,没少得罪人,就前几天......”
苏白听得津津有味。
脑袋一点一点,微微放大的眼眸熠熠生辉,灵韵天然。
赵墨尧扛着锄头在不远处,不由得站定,浅色的瞳孔映着苏白纤细但存在感十足,仿佛在清晨稀薄雾气里发光的身影,不觉有些入神。
“哥,怎么不走了?”赵灿灿拍拍赵墨尧后背。
赵墨尧收回视线,淡淡应道:“这就走。”
赵灿灿顺着他哥看的方向瞧过去,就看到一群知青围着马大队在商量着什么事儿。
也不知道有啥好看的。
赵灿灿跟上他哥的步伐,瞧见他的脸,道:“你昨晚偷鸡去了啊,眼睛下面的乌青好明显。”
赵墨尧脚步都没顿,自顾自走着,脑中全是苏白方才的笑,只觉狡黠而可爱。
面对妹妹的调侃,难得回了句:“不是偷鸡,是挖土。”
还挖了不少。
“啊?”赵灿灿一愣,随即想起自家房子后面,明显被挖低了的土坡。
“那你可真辛苦,”赵灿灿大发慈悲似的,道,“中午我的那块肉,就让你了。”
“然后你去吃咱妈的。”
赵灿灿不说话,哼了一声,绕过他哥,跑远了。
赵墨尧微微侧头,看向远处的知青集合点。
那里已经没人了。
风吹来,他忽然觉得,心好似也跟着吹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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