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个局外人,穿梭在时空的洪流,脚步匆匆,无论是她厌烦的,还是怀念的,都无法让她停下不受控制的脚步。
她看到了自己幼年长大的巷子,清早的阳光,洒扫过后的尘土,出门买菜倒夜壶的居民,骑着自行车‘咔哒咔哒’上班的中年人。
她还看到了她一直意难平的母亲。
跟父亲结婚时候,穿着一身红色西装,胸前挂着新娘胸花,欢天喜地顶着鞭炮声,坐在父亲全新的自行车后座,闪着光亮驶入这条巷子。
那在余红兰记忆里就半旧不新,链条处一直响的二八大杠,没想到也曾经闪着金属的光泽,象征着母亲新婚的喜悦一般。
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条巷子里有了孩子的哭声,小女孩牙牙学语声,母亲的劳作,父亲的训斥……
后来时代变迁,父亲很少回来,每次回来都争吵不断,伴随着母亲的哭声。
再后来,父亲家都不回了,只捎信回来,要离婚,那时候的余红兰很紧张,很害怕,每天都在观察母亲的表情。
母亲一开始是哭,从无声到哀嚎,紧接着就是发脾气,摔东西,还跑去奶奶家砸东西,有时候被舅舅带走,有时候外公外婆会过来安抚。
再后来,外婆家也疲惫了,爷奶不耐烦的驱赶……
时间不仅能稀释爱恨,也能冲淡不甘心,母亲不哭了,却喊人来看房子,把他们住的房子给卖了。
之后母亲又消失了好几天,余红兰也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从,每天背着书包,艰难的在家里翻找东西填肚子,又坚持准时上学放学。
有时候天太黑,她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就跑到巷子口的卫生所。
小诊所总是开到很晚,附近工厂不少人有职业病,又不能改变职业,只能下班后吃过饭,来到诊所治疗。
小小的房子里,到处都是病人,坐在板凳上,膝盖扎的像刺猬,有的是扎背,有的扎手扎脚,还有的扎脑袋。
诊所负责扎针的大爷是个胡子拉碴头发花白的老头。
老头话不多,总是喜欢叼着个从未见他点燃的烟斗,拖着一条瘸腿,一声不吭像是随手胡乱缝衣服一样给人下针,看都不看,比巷子里凑在一起边说话边织毛衣的姨姨们还随意。
余红兰总是看到入神,蹲在墙角打盹,困到实在忍不住,才会跟着治疗结束,准备回家的人群,溜回自己家。
左邻右舍好多人看见她,都在讨论她这套房子被卖了,新的房主很快就要住进来,到时候还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处理呢!
邻居们根本没想过要避开她这个当事人,在她面前讨论处理她的方法,仿佛新时代垃圾分类时候的疑惑,她到底算是什么垃圾,应该塞到哪个垃圾桶才合适!
她很怕,每天带着恐惧入睡之前,都在幻想,明天打开门,妈妈就回来了,厨房有早饭的香气,院子里有爸爸刷牙时干呕的声音……
后来妈妈的确回来了,是被人架在平板车上送回来的。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