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带着浓厚的烟嗓,低沉中又有些粗哑,不急不缓的,“老太太,我是后面才来的,跟着程总这么多年,荣辱与共,算一算时间,风风雨雨中一起走过了十八年。”
程鑫抬眼看过去,那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她认识这个大叔,不仅因为他是股东之一,还因为他抱过幼时的她。
郑广铭戴着黑框的老花眼镜,发福皱纹的脸上依然能看见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
说到这,他声调拔高,语气里是对那些峥嵘岁月的怀念,“十八年呐老太太!人生有几个十八年?说实话,这十多年我愧对我的妻子和孩子,常年不是在公司就是外面出差,没有机会陪伴她们。”
郑广铭越说越激动,声音哽咽起来,垂眸苦笑,“不怕各位笑话,我去年回家……看到我儿子,我竟然一时间没认出来,我印象中孩子还是每天早上背着书包唱“小嘛小儿郎”的小学生。
现在孩子都读初中了,我还在给他买小学六年级的复习资料……我老婆是对着我又捶又打,说你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
一番话说完,郑广铭已是泪流满面,在场众人有家室的,都有共鸣,纷纷低头眼含有泪光。
颜玉兰垂眸,掩去眼角的湿润,再抬起头,脸上已不辨喜怒,“那你是怎么想的?”
她也不说那些煽情的话了,今天不说个结果出来,这些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底下有真情实意者,但更多的是想郑广铭打头阵,把利益划分讨好。那接下来,他们就好办了。
程鑫靠在椅背上,静静旁观,没有太动容,傅南城以前告诉过她,“要透过表象看本质。”
身边人递了一张纸巾给他,郑广铭接过,擦了擦脸上的泪。
他将取下的眼镜重新戴上,像是不经意的叹了口气,郑重其事道,“老太太,从公司出发,我这个年纪已经不能为公司创造什么价值了,而下面那些年轻人还大有可为,我就不占着这个位置了,给他们一些机会。”
他看了在座众人一圈,有种古代为官解甲归田的既视感。
接着,“再从我个人出发,我想陪陪老婆孩子,带她们出去看看世界,玩一玩,弥补这些年的愧疚和陪伴。”
说完,还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公司和各位同仁成全!”
他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感人肺腑,唯独没跟利益扯上一个字。
但程鑫觉得这个人才是最不简单的,这样一番话,不着痕迹的就收买了一众人心。
在场一些人已低下头在擦眼泪,脸上纷纷是动容之色。
颜玉兰有被打动的时刻,但她清醒也看得更透彻。这些人说跟着程总怎么样怎么样,可他这么久没来公司,也没见有人问一问。
不过都是虚伪之辞罢了。
会议到现在,已经开了一个半小时,有人进来添茶,空调开着,大家面色都挺红润。
茶添完,门再次关上。
颜玉兰年纪大了,平常这个时候她已经睡下了,现在泛起困意,拿起茶杯慢慢喝了两口。
颜玉兰直视着郑广铭,犀利点出他的意思,“所以,你是要从强盛退出对吧?”
一针见血,让他无法再打马虎眼。
既是退出,那就是彻底退出股东位置,那自然要把股份划分出去,毕竟当初强盛创建他是入了股的。
涉及利益,又好不容易说到了这个关口,在座很多人坐不住了,用眼神传递信息。
本来就是做的这个打算,郑广铭也不转弯抹角了,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是的,请老太太帮这个忙,另外还要麻烦财务部核算一下。”
老太太没有多说,身体往后转,在桌上拿了蓝色的文件夹在手上。
众人不解,疑惑的眼神看着她的动作。
老太太打开文件夹,翻了一页,在A4纸上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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