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冷森响起。
瑚白一顿,而后手忙脚乱连连叩首:“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奴才对大人一片忠心啊!”
“是吗?”她淡淡反问了声:“既是赤胆忠心,那父亲怎么会连你犯过命案的事情,都不曾知晓?”
霎时,只觉瑚白的呼吸都停滞了。
薛执宜随手拿起桌上一贴官籍,徐徐道:“岑州十里县西杨村人,生于先帝二十四年四月初三……这官籍,你不会不认识吧?”
她缓缓一笑:“白虎?”
“三小姐……”瑚白声音颤抖:“三小姐是如何得到此物的?”
“这你无需知道。”薛执宜声音从容:“我还知晓,你在十六年前犯过一桩大案,欲强占一邻村农女,因被其父打伤而未能得手,你怀恨在心,趁夜杀了这农女全家,而后四处逃窜,为得到新的身份,你故意让自己落于人牙子之手,以此获得奴籍,并化名瑚白。”
说罢,她轻笑一声:“我说的可对?”
瑚白不说话了,沉默间,气氛变得诡异而森凉。
薛执宜仿若未觉,她漫不经心抿了口茶:“这件事,二少爷和荣姨娘还不知道吧?那么请问,若此事为人所知——你还能活多久?”
“三小姐。”瑚白沉声:“莫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这是她今日第二次听这话了。
瑚白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和方才那个低眉顺眼的小厮判若两人。
薛执宜身旁,秋云和素月已然面色煞白。
可她死过一次,还不能轻易被这样的威胁所扰。
“同样的话,回敬给你,瑚白,你该不会以为,绛雪轩中只有我们几人吧?你可以试试杀了我。”
闷闷地,瑚白冷哼一声:“三小姐想要如何?”
“不需要如何。”她的手指悠然地在茶盏上划动:“我甚至不需要你和飞芦轩为敌。”
她微微一笑:“你便继续拿着我、父亲,以及荣姨娘的三份钱,让他们双方都觉得你是他们的人,但事实上,你只能忠心于我、听命于我,因为只有我的手里握着你身份的秘密,只有这样,你才有活命的机会。”
而后,她的声音骤冷:“否则,灭门之罪,可是要凌迟处死,再焚尸鞭骨的,这你应该比我知晓。”
忽地,她扬唇一笑,连声音也恢复了方才都情绪:“不必如此紧张,我只会在需要的时候,问你几件事,不会让你太为难,如何?”
看着屏风上的人影,瑚白的手攥了攥,而后重重叩首:“瑚白唯三小姐马首是瞻!”
“很好。”薛执宜展颜:“每个月的银子,我会按时放在绛雪轩外的青石下,你记得及时取走。”
瑚白又拜了拜,才退出绛雪轩。
素月腿一软,扑通跌坐在地,吓得面色铁青。
“小姐……绛雪轩哪还有什么人啊?”
“没有啊。”薛执宜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没有?!”素月差点晕过去:“小姐你胆子也太大了!”
薛执宜想了想:“还行吧。”
秋云的手也哆嗦个不停,她颤颤巍巍拿起那封官籍,打开一看,登时傻了眼:“小姐……这不是你自己的官籍吗?”
“是我的。”薛执宜面色无澜:“方才骗他的。”
“啊?”素月嘴巴张得大大的:“小姐你这是……空手套白狼?”
随即,小丫头又摇了摇头:“不对,那也得小姐说的都对,他才能上钩啊……小姐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啊?”
薛执宜弯起的嘴角缓缓垂了下来。
她的确没有瑚白的官籍,那官籍在岑州,要取来实在太远了,便只能拿自己的充个数。
但瑚白的身份,她是前世知道的。
前世,她在春风楼时,一直在试图调查薛家抄家的真相,以此来争取平反的可能。
说到这个,不得不提及她那个二哥薛庭柳。
薛庭柳,不到二十就中进士的贤才,在我朝可谓屈指可数。相比于嫡长子,这个庶子才是薛振通最看中的孩子。
薛庭柳也的确不负众望,在薛家抄家之后,唯有荣姨娘一房不仅没受牵连,甚至还扶摇直上。
当初薛执宜在春风楼中,就是顺着这个线索一路查下去,才知道瑚白其实一直都是荣姨娘一房的内应。
薛振通的罪证,就是瑚白为薛庭柳提供的。
薛庭柳的青云路,从一开始就是用薛家其他人的血肉为梯。
幸好她重生得及时,这时候的薛庭柳还只是靠银两收买瑚白,以此打探薛振通的喜好和行踪。
瑚白的身份,大约要半年后才会被薛庭柳知晓。
但不好意思,这一世,她截胡了。
薛庭柳只怕想不到,他这位至关重要的内应,这辈子是她薛执宜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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