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卿玉会活着见你,但你要保证她见到的是个活人。”
话音刚落,阿木顿时停下脚步,愣在原地,两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苍白的面颊,无声无息地落下。他还在愣神之际,年轻的太医走过来,沉声道:“放宽心,若云攸救不活太子妃,那这世上真没有人能救活她了。”
年轻太医突然垂首掩口,他竟然直呼王妃名讳,但这脱口而出的话,在阿木看来并未有不妥,毕竟没有人承认这个王妃,他在私底下也是直呼名讳,比起私底下叫她“秽卒”的宫人,这两个人算是极少数善良的存在。
东宫寝殿外,黑压压地跪着太监、宫女和太医,哭声震天,仿若殿内的贵人已然薨逝。
云攸脚下一软,踉跄向前走了两步,眼泪亦忍不住溢出眼眶。琅伯一把搀住她,架着她的臂膀,拖进殿内。
云攸直勾勾地望着地面,一路滴落的血迹,弯弯曲曲延伸到床榻边。
周卿颜坐在床榻边,轻轻为周卿玉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太子在他眼前焦急地踱来踱去。
云攸走近些,对上周卿颜灰白的脸色和哀默的神情。他看见云攸,嘴角泛起微微的波澜,他只觉仿佛过了千年万载,终于等到无际凄冷中劈开一束温暖的光。
周卿颜起身,让出离周卿玉最近的位置。云攸凝视着烛光中周卿玉惨白的脸,伸手触到一缕游丝般微弱的气息。
太子神情阴沉道:“这个医官好生面生,进宫多久,医术如何?”
云攸无暇理会,只向琅伯使个眼色,琅伯倏忽振臂一挥,将太子打晕在地。
周卿颜沉下脸,刚要开口,琅伯躬身作揖,慌忙解释道:“不是我的主意,是云…王妃的主意,方才来的路上,她说太子若是盘问,就把他打晕扛走……”
周卿颜摆摆手,一副“真拿你没法”的无奈模样,转而说道:“扛去书房吧,我亦清静清静。”
琅伯走到殿外,守着的一群人,不知所以地看着太子倒挂在琅伯肩上,被一颠一颠地扛下台阶。
琅伯嘻嘻笑着道:“太子乏了,命奴才送去书房歇息,你们也回去歇着吧。”
众人欣喜地互相看对方一眼,仿若获救的囚犯,急不可耐地逃离此地,刹那间人去殿空,只剩下两名侍卫守在殿外。
周卿颜屏住呼吸,神情忐忑地擎着烛台,将烛火送到云攸眼前。
云攸为周卿玉褪下血红嫁衣,周卿颜旋即转身,背对着伤者袒露的身体站立。
烛光下,周卿玉的伤口触目惊心。飞虻箭蚀骨腐肉,伤口周围皮肤肉眼可见发黑,腐肉里亦有黑血溢出。
阴森可怖的寂静中,箭矢缓缓移出周卿玉的身体,伤口处血溢得更快,突突地冒出生命的热气。
止血、上药、包扎、喂药……云攸娴熟地把方才在麟王府做的一切,又重复了一遍,接着擦拭周卿玉身上的血迹,换上一件崭新的雪白里衣,盖上轻薄透气的蚕丝锦被。
一夜无眠折腾到晨光微熹,总算把周卿玉从鬼门关拉回来一步,取出箭矢只不过是虚延时日罢了,接下来解毒至关重要,过程更加艰辛。
周卿颜看着长姐毫无血色的脸庞,显得脆弱又平静,一颗悬了一夜的心骤然回归原位,尽管周卿玉未完全脱离险境,但不知为何,只要云攸在身边,他就很安心。
那种信任,从半年前云攸救回他的那一刻,悄然萌生。在废城与云攸相处的那段时间里,久处的默契、知心的陪伴、伤痛的抚慰……把信任变成依赖,依赖融进他的骨髓里,幻化出爱的花香。
云攸紧张的神情和缓起来,她起身揉一揉额头,身子摇摇欲坠。
周卿颜急忙上前搀扶,在他冰凉的大手触到她肩头那一刻,她下意识地侧身闪躲,挪步到屏风后面,任他的大手僵滞在半空中。
云攸沉静地立在大红帐幔前,周卿颜大步走上前,从她身后拦腰抱着她,紧紧揽进怀里,抬手轻捋了捋她散乱的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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