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云飞到任潼关,一直想抽时间去看看父母,但因事务太多脱不开身,只保持书信联系。老将军李虎也怕影响儿子正常事务,没有来看望,只是书信鼓励儿子要勤勉办事,恪尽职守。眼见马上过年了,自己复职的消息又石沉大海,心中也不免烦躁,想了想老两口就决定到潼关儿子这里过个年,举家团聚一下。正在考虑给儿媳带点什么东西合适,忽然传来朝廷方面的消息,复职无望了,哪里还敢再去潼关招致嫌疑。
原来是宦官童贯主持枢密院,唯亲是用,排除异己,军中党派纷争激烈,钱景表奏为李云飞请功成了导火索,就有人弹劾钱景结党营私,组建西路联盟,潼关是西部大门,面对京畿,不在西夏边陲兴修武备,却在潼关大兴武备,招兵买马,其居心叵测。幸亏钱景在永兴军政绩尚可,也没有正面树敌,虽被责罚警戒,官位总算保住。
李云飞得到消息内心也是五味杂陈,自己的努力没想到成了罪名,知遇之恩没报,反倒给恩人招来麻烦。哪里还能坐得住,就急匆匆赶来京兆府找钱景计议。
钱景看到李云飞焦急的样子,笑着安慰道:“你还年轻,不知道官场险恶,这种事情是最平常不过的,我是见怪不怪了。也是我一时冲动,当时就不应该表奏请功,你且回去,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犹豫,建设领地稳住部下是你的职责,至于其它的事情有我担着,军饷装备我都会按实数补给给你。记住,不张扬、不贪功,求上进,稳发展,只有自己强大了,别人才会忌惮。”
拜别了钱景,李云飞自然会顺道去看望史进,与史进分享这些是是非非。史进也感叹道:“咱叔侄俩说句悄悄话,眼下朝廷也是奸佞当道,昏君无能,别指望求朝廷施舍了,真能让人看到希望,是人肯定不会挺而走险造反,想想我当年造反,直到后来招安,经历的太多,之所以愿意不要一切回乡做一个平民百姓,也是万念俱灰了。你现在不同,有个这样稳固的基础不容易,不要去追求升官发财,经营好潼关就是你最大的贡献了。”
“此话怎讲?愿求详解。”李云飞虔诚请教,史进接着说:“我有个生死兄弟朱武,人称神机军师,当年少华山基业是他创建的,我只是个现成山大王;眼下他虽然在潜龙寺隐居,但神通依然广大,眼线布满天下,各地大事他无所不晓,我们也经常小聚闲聊,你去找他,就说我推荐的,他肯定会让你茅塞顿开。”
李云飞也是心中焦急,告别史进就往少华山去找朱武。
这少华山果然名不虚传,但见峰顶灌木丛生,松柏摩天,白云缭绕,怪石矗立。站在山巅上环顾,北有渭水如带,蜿蜒东去,东看太华山耸立云端,魏峨挺拔,南见万山起伏,直达天地,西望风烟万里,迷茫无涯。
正值寒冬腊月,山上寒风凛冽,道旁石壁冰凌倒挂,枯枝落叶凌乱,陡添几分萧条景象。幸好有不少善男信女在这年关之际前往潜龙寺进香,所以不用问道,跟着就到了。问寺门外一个小和尚,小和尚一指西侧山岙道:“你从这条道下去,对面山梁平地有几间草房,朱先生就住那里。”李云飞按照指点顺道下去,转过一个山弯果然看到平地内侧有三五间草房,一个四十上下年纪的人正在房前打扫落叶,但见他身穿灰色棉袍,头戴暖帽,虽是平民百姓装束,但眉宇间隐隐英气逼人,三缕微黄长须飘忽,颇有仙风道骨。
李云飞下马走上前去,抱拳施礼道:“请问可是朱武先生?”那人放下扫帚,还了一礼,“正是,阁下莫不是潼关守备李云飞?”
“在下李云飞,史进叔叔引荐而来,咱们素昧平生,先生如何就知道在下?”李云飞很惊奇,朱武哈哈一笑:“江湖销魂刀,潼关显身手,阁下政绩显着,名声在外,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啊!外面寒冷,进屋坐吧。”
两人进屋坐下,朱武沏上一壶茶,寒暄一番。李云飞说明来意,朱武感叹道:“大宋自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以来,已延续八帝,到这个道君皇帝手里,已是气数将尽,将军初入官场自然不清其中道理,但千万要记住,一定要自强,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好自己才能保境安民。”
朱武语出惊人,李云飞是目瞪口呆,不解地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朱武喝口茶,缓缓道:“咱大宋是黄袍加身来的,所以一直忌惮黄袍加到别人身上,一直都是重文抑武,所以武将纵有天大本事也难有作为,造成西夏、辽都无法平定,不是没有将才,而是左右上下牵制将才不能发挥。现在干脆让宦官童贯掌军权,也是国运到头了。北地金国崛起,辽国危在旦夕,我大宋居然有联金灭辽的意图;假如辽国被灭,天然屏障消失,金人必大举南下,凭眼下大宋谁能抵抗?举国上下唯有永兴军路、秦凤路有抗西夏精兵屯驻,本来这里尚有二十万之众,十万早已被童贯抽调南下征讨方腊去了,一去不复返。其实现在西部也是名不副实,兵员多是虚空谎报。钱安抚已经看到危机,想重振西部,但天不遂人愿,早有人嫉妒,这次虽然逃过一劫,也难免被排斥。不消几年,我大宋必被金人所灭。”
“听先生这般说,我大宋没救了?”李云飞是越听越感到吃惊,这朱武果然不简单,把天下之事说的那么透彻。想想这些话都是真实的,便迫不及待地问:“依先生说的,眼下我又该如何去做?”
朱武看到李云飞紧张的心情,便笑了笑道:“阁下是棋子而已,不必紧张,棋子是由下棋人操纵的,输赢都是下棋人的事情,棋子到谁手里都一样,你只要做一个合格的棋子就是。一个强大的棋子棋手都会加倍爱惜。”
李云飞忽然有些觉悟,心情舒展很多,拱手谢道:“先生金石之言,使在下茅塞顿开,日后但凡有疑难必当来请教先生。”朱武道:“不必客气,只要阁下需求,自当效劳。”
少华山回来,李云飞是反复前后思量,万一真如朱武所说,我又当如何?便不顾严寒天气,对外围防务一一实地复核,针对金兵可能进犯的方向加强烽火台设置,并派出便衣游哨打探远程消息。这日巡查偶然发现有大片荒芜土地,就问身边老兵情况,老兵如实回答道:
“这些地原先是潼关驻军开垦的,总数有上万亩,后来驻军减少,土地就给当地百姓种了,因为是军垦地,所以没有赋税,直到前任宋河到任,突然要百姓上交各种赋税还要土地租金,所以百姓都陆续抛荒了。”
回到军营李云飞就召集各级将校商讨平整土地,明年开春就复耕播种,并委派专人负责屯田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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