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狄临没心情在意他的声音了,因为他根本听不懂!
幼时余安自然教过他旭朝文字,他也有一些功底,虽然比不得才子状元,但比旭朝的书生也不遑多让。
他翻了翻桌上的古籍,每个字他都认识,但合在一起,他就是听不懂。真是难为谢瑜能找到这样一本古籍了,只怕比他祖父还要老上几岁。
“卫王,不要走神,认真听讲,片刻后我会提问,若是答不上来……”谢瑜眼神看向手边的戒尺。
狄临深吸一口气:“好。”
直到黄昏,夕阳迟暮,今日的课程才堪堪结束,谢瑜意犹未尽:“明日卫王记得不要迟到。”
狄临身心俱疲,一句话都不想再同他说,带着阿吉快步离开侯府,身后有洪水猛兽般。
谢瑜含笑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随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刺痛传来,他笑意渐渐消失。
他确实是在故意刁难狄临,金銮殿内,除了开始那句调戏,他们再没说过一句话,狄临装作不相识,仿佛他们是陌生人,过去的种种他都不在乎。
边城的温情,床笫间的私语,仿佛是同另一个人。
他拄着竹木杖往回走,夕阳落在屋顶,映下一片阴暗的角落,院中偶然有落花掉在他的肩头,他没有拂落,背影落寞。
他该罚。
谢瑜心中埋着恨意,他们的相识确实糟糕透了,源于欺骗,毁于欺骗,狄临明明都知晓,但亲昵时,却并没有拒绝。
所以,谁都可以吗,换作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细作,狄临都可以为了计划同他上床,他本就风流,不是吗?
西凉卫王府里,不知住了多少美人,这一年来,只怕狄临沉醉温柔乡,都不曾想起过他吧。
他不过是卫王众多情人中,最不值一提的一个。
想起这个可能,谢瑜有些喘不上气,目光冰冷森然。
——
射伤谢瑜的腿是狄临最后悔的事,现在谢瑜应当确实是恨透他了,此后数日,狄临日日卯时到,晨读,写字,学着晦涩难懂的古籍,虽然谢瑜没有再打过他手心,但他依旧身心俱疲。
并且谢瑜受伤,沾不得荤腥,侯府日日清汤寡水,吃不好睡不好,狄临每日回驿站,都像是被妖精吸干了精气。
西凉的大使心疼的不得了,心疼自家卫王受尽折磨,为了他不必日日早起,舟车劳顿,竟向皇帝求了个侯府边上的宅邸。
议和一事已经告一段落,西凉大使离开前眼含泪水地告诉狄临此事,他只觉得晴天霹雳。
只是西凉使团离开,作为质子他也不好继续住在驿站,只好搬进了谢瑜隔壁,同他做邻居去了。
但他也不是任由谢瑜摆布,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他深知谢瑜有洁癖,不仅每天会带新鲜的青虫夹在他书里,捉小蛇放在他脚下,还会在晨读时,在书房的珍贵古画染上墨渍。
他一边同谢瑜斗智斗勇,一边艰难求生,日子竟也过得不算慢,他的所有时间都耗在了安乐侯府,除了谢瑜,竟也没受过其他人的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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