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瓦檐,远看去,天色异常昏沉。
城北的宅院中烛火昏黄,青葱少女巧点红妆,满含期待。
可这不是在宫中,来者不会是皇帝。
侍女桂香立在唐灵身旁,她的双手发颤,紧攥着笔杆踌躇不定。
她知道唐灵心有不甘,苦恋赵时洲却被家族逼着入宫献媚,也清楚依着唐灵的性子绝不会乖乖听话,却不想她家小姐竟然胆子大到要在这个节骨眼夜会外男。
随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屋内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直到颀长的身影笼罩住大片烛光,那颤抖的笔锋也终是啪嗒一声滚落在了地上。
“小姐...世子殿下到了。”
唐灵的视线从掉落的毛笔上移开,她掩起愠怒的情绪,微微起身向身后望去,可还没等开口寒暄,眼前的一幕就给了她当头一棒————赵时洲的身后,跟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亲兵。
一张张陌生的面容蓦然出现在她的寝屋中令她又羞又恼,她仿佛从万千宠爱的高门贵女变成了廉价的娼妓,下意识的拉紧了衣袍,手掌攥得比火钳还要紧,咬着唇瓣一声不吭。
如此无礼的举动任傻子都看得出来,赵时洲这么做,无疑是在拒绝她的邀约。
“南阳的信件在哪?”
赵时洲的语气还算客气,虽然他不喜继母,但唐灵在他眼中到底是个无辜的女孩,凡事不该迁怒于她。
“表哥殿下带着这么多人,要我怎么说?”唐灵别过头去,视线定格在身旁空无一物的桌面上。
“交于我便是,天色不早了,你早些......”
“那样不行。”
唐灵急忙反驳道,眼神顿时多了几分真挚,直勾勾的向赵时洲望去。
“我是真的有要事与表哥殿下商议,并非耍小女儿心气。”
闻言,周遭静默无声,本就局促不安的亲兵们更加不自在,仿佛这地砖上生出了藤蔓,把他们齐齐困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踌躇半晌,赵时洲终是挥了挥手命众人撤下,唐灵见状心情好了不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你们也下去吧。”她的语气轻快,却令赵时洲皱紧了眉头。
如果这里没有第三个人,那么不管今夜他们二人在做什么,都会被添油加醋的传出去,这不仅对即将入宫的唐灵不利,于他而言,更是会惹得江绾猜忌。
“慢着。”赵时洲出手拦下了那几名正要离开的侍女,“你们能伴逸儿入京,想必都是信得过的人,留下便是。”
“表哥殿下!”唐灵的语气有些焦急,她知道赵时洲对她无意,可她却是全心全意支持他的。
今夜她抛出这模糊不清的邀约,为的就是与他结盟,但如果被这些侍女听见了其中真意,那必然会悄悄告诉她的姑母,这无疑背离了唐家送她来此的初衷。
“唐灵,你是太后钦定之人,这里不是洛水,不容你放肆。”赵时洲冷下了语气,不着痕迹的向后退去。
“你若无心入宫大可留在唐府,既然不远千里来此,就守好规矩。”
“我最后问你一遍,这信,有是没有?”
话毕,周遭寂静无声。
赵时洲已然得到了答案。
眼看他要转身离去时,唐灵急忙开口:“溪云台那位想知道南阳王府去年来的是些什么人,她还对先帝养母与南阳王殿下的过往十分好奇。”
见他停下了脚步,她继续道:“殿下如今进退两难,何不找借口先留在都城,待我入宫见到陛下,殿下的去留就不会再由太后定夺了!”
“呵,”赵时洲轻笑一声,只觉唐灵的想法幼稚,“陛下根基不稳,我又是赵氏血亲,哪有留在都城的道理?更何况他已然动了杀意,不是你三言两语便可撼动的。”
“不,只求殿下信我,届时你我在京中...”
唐灵还想说些什么,神色焦急地瞟向周围仆从,可赵时洲并不领情,只是出言打断:“行了。”
“我与父亲骨肉至亲,就算先前的举动令他不满,到头来也不过是动用些家法,总比留在都城任人宰割强。”
“表哥殿下若真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唐灵依旧不死心,几步拦在他的身前,“殿下不能回去!”
“让开。”赵时洲反手将唐灵推开,继续向门口走去。
他隐约觉着再不回府解释那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就会越来越深,毕竟如今就连唐灵这个未出阁的女子都察觉到了,那若是继母在父亲身边煽风点火,他们不日就会走到刀剑相向的地步。
“殿下不能回去!”
唐灵急忙追上,嘴上不停地呼喊着,转眼却忽视了脚下,踩到裙摆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赵时洲闻声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他停驻在门口语气无奈道:“我不知你面见太后时她与你说了些什么,但此去南阳绝非你们想的那样凶险。”
“还有,逸儿,入宫后要谨言慎行,切莫妄想利用你所知道的事情来耍小聪明,太后此人手段毒辣,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你现在年纪还小,莫要急于求成。”
木门重重合上,凌冽的晚风刮过,将唐灵身上的薄衫轻轻吹落,碎发拂过肩头的瞬间,那酥酥麻麻的感觉温柔缱绻,仿佛是临终告别。
纵使人已远去,可赵时洲的残影却牢牢刻印在她的瞳孔中。若说南阳王要杀子她先开始也是不信的,可临行前容光焕发的姑母,还有王府那件被翻新的冕服,无一不在昭示着,南阳王要换世子一事已成定数。
南阳王一如往常的上书自是行不通的,毕竟陛下身边有江绾,朝堂之上没有人会应允他的请求,那么就只剩下一个法子————杀了现世子。
“他不能去...”
巨大的恐慌将唐灵裹挟,她不知所措的环视着四周,烛火将侍女们的影子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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