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红微微蹙眉,小心翼翼试探:“然后怎么样了?”
夏思合叹口气:“然后我真的看到了。”
“我做了好长的梦,我梦到我接客、出逃,我真的逃出去了,还遇到当今摄政王的王妃,王妃她温柔美貌,还说愿意收留我,你知道吗芙红姐,就算在梦里我也是欢喜的,我以为我真的遇到神仙拯救了。”夏思合神情有些恍惚,眼里带着笑意,但又在一瞬间转为狰狞怨毒,“可是这些都是假的!”
“摄政王妃待人是那般和善,可是转眼就讲我送回青楼,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她说她怜惜天下无家可归的女子,所以才建了这座青楼,为的就是让姐妹们自食其力吃饱穿暖,真是笑话!我宁可吃猪食拉爬犁,也算是干干净净做人,她这般善良,怎么不和我们一起来这里‘干活’啊?!”
芙红有些心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大丫,面目狰狞,双目猩红泛着狠,明明还穿着整齐的坐着,整个人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冷意。要是这时候系统读取了芙红的思维,就会告诉她这叫杀气。
夏思合是真的生气,大丫的经历只是青楼女子的一个缩影,或许还有比她更凄惨的,却实打实的让一个旁人看了都觉得窒息。
“我回来就被打得半死不活,才将将养好伤就被妈妈安排去接客,那个客人自称是当朝宰相的亲弟弟,看着人模狗样,实际上却有恶癖,”说到此时,夏思合忽的打个寒颤,胳膊收紧抱住自己,“他剥了我的衣服,又用绳子捆着扔进栅栏里,栅栏里有十多条狼狗,全是被喂了药的,他让一群畜生凌辱我,看着我生不如死,自己却喝酒赏月,还让画师将我画下来。”
“那还只是其中之一,我不堪折磨,没多久就病倒了,接不了客,妈妈又不肯给我治,逼着我在厨房干活,等我连地都下不了的时候,就把我扔在乱葬岗生生让野兽咬死,到死我也没有一口薄棺。”
两行清泪落下,那是属于大丫的泪。
芙红头皮发麻,她不是天真的闺阁小姐,自是清楚夏思合说得是真是假。远的不说,去年一个姑娘得了花柳病,吃药吃不好,人越来越虚,没多久就被送走了,老鸨说是给她治病,这一治就再也没有消息。
老鸨事情做得干净,可谁也不是傻子,这些年楼里没得姑娘还少吗?!
芙红叹口气,在说话就多了些同病相怜的意味:“你这梦也来得离奇,且不说真假,就算是真的,你又怎么逃出去呢?梦里你接了客后才找到机会,这我倒是知道,没破身的姑娘妈妈都看的严,你这样能忍得到那一天吗?”
夏思合擦干眼泪:“我凭什么要忍,老天爷既然让我知道了,我就不会再给别人糟践我的机会,否则岂不是辜负了这一番机遇。”
“还有摄政王妃,她害得我那样惨,我死也不会放过她!”
夏思合仿佛陷入了某种情绪,魔怔般的仇恨着,当然系统知道,这些全都是演的。
芙红信了就行,她是真的被唬住了,将信将疑:“我和摄政王妃不曾见过,也不知她是怎样的人,仅凭一个梦就断定她是青楼主人是否过于武断?”
“大抵是真的,”夏思合多了几分清明,信誓旦旦地说,“你来得晚不知道,一开始这里就是个在皇城脚下排不上号的青楼,妈妈不是现在这个妈妈,稍有身份的官老爷都不会往这里走,就在你来的头一年,这里忽然被人买下来重新装潢,然后才有现在的模样。”
芙红细想,若是这样,能把青楼开到如此规模还真不是普通权贵,进出皆是达官显贵。
夏思合:“还有两件事,芙红姐姐应该能辨真假,我在梦里被送回偎香楼时,偷听到摄政王妃要妈妈对被送来的官眷多加照顾,说是虽然她们的家人曾经对她夫君多加为难,但祸不及妻儿,她怜惜女子可怜,别让官眷们想不开,再有一个,妈妈对摄政王妃口述了很多事,但是我听着有点糊涂。”
芙红也曾是官宦世家,敏锐地察觉到问题:“什么问题,你原字原句说出来。”
夏思合做凝思状:“薛尚二子争齐侍七女,齐七女许代尚子,齐代不齐……你让我多想想,写下来,有些太绕了。”
“不用了,这些都是官家阴私。”
芙红幽幽开口,多情的眼被恨意覆盖。
薛尚书的两个儿子同时向父亲提出求娶齐侍郎的第七女,薛尚书不想兄弟二人伤了和气,一直犹豫不决,谁想齐七女先与代尚书的儿子订了亲,薛代两家因此生了龌龊。
这件事是薛二子酒醉时告诉芙红的,芙红又在老鸨的盘问下说出来。偎香楼里的姑娘,只要有谁接了官家的客,第二天就会被老鸨的人盘问。芙红早有疑心,如今也不过是被夏思合证实了。
薛、齐、代三家皆是在官场上身居要职,偎香楼里被落罪送来的官家女眷无一不是与摄政王一脉不和,更有昔日与芙红家交好者……桩桩件件,只需要将那层窗户纸捅破,所有的罪恶都被串联起来。
芙红未出阁时就听说丞相府于轻轻素有善名,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腐烂到骨子里的腌臜玩意。
怨恨在一瞬间燎原,芙红抚落桌上的茶具,“于轻轻!我和你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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